第六十一章 山山战夏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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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莫山山的话，宁缺一直很相信。这份自信并不是仅仅因为他喜欢莫山山，最重要的是莫山山如今已经知命上境的修为，所以宁缺右手伸到身后缓缓握住大黑伞的伞柄。
大黑伞是他在这个世间最大的依靠，最温暖安静如同野猫黑屋一般的存在，在魔宗山门里面对莲生时没有来得及拿出来，靠着书痴道痴而人，他斩碎了莲生的心脏。
此时从与世隔绝的大山里回到人世，书痴的警惕让他随时准备抽出大黑伞。
迎接宁缺的是一个拳头。
一个比桑桑贪便宜买的土海碗还要大的拳头。
那个拳头充溢着金石之气，破风而至，全无阴诡意味，想要是一击必杀。
而拳头之所以能被看见，是因为在它出现的一瞬间，山道里所有的雾气全部被拳风硬生生击散成更细小的微粒，再也无法阻碍视线。
光滑陡峭的石壁清晰了，山道也通透了。
所以众人才能看到那个拳头，以及那个魁梧如山的中年男子。
宁缺来不及思考，更来不及看清楚那名中年男子的容貌，因为那个比海碗还要大的拳头，在震碎通道里雾气之后，几乎毫不停顿便来到了他的身前。
在他的视线里，那个拳头瞬间变大了无数倍。
因为这一拳速度太快的关系，狭窄通道里的风都来不及鼓荡，而是被压缩贴到光滑石壁上，于是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一片死亡般的沉寂。
面对能够把空气排开，似乎比声音更快的这样一个拳头，宁缺只来得及做一个动作，一个他从小到大在死亡前做过无数次，娴熟到无以复加程度的动伤。
受到强烈死亡威胁而生出的怪叫声还在胸腹间酝酿，被死亡阴影刺激地颤栗肌肤还没来得及支起汗毛，大黑伞已经撑开，像夜穹里的一片般挡在了他的身前。
那个拳头落在了大黑伞的伞面上。
大黑伞没有破，这个世界上暂时还没有出现能击破它的事物，厚实油腻的黑色伞面却在那瞬间深深地陷了下去，出现一个非常夸张的变形，这是大黑伞现世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变形，可以想像那个拳头上挟带着怎样的力量。
在肉眼根本无法看清，甚至连时光也失去作用的第二个瞬间，大黑伞的厚实伞面开始复原，而随着复原，那道不可思议的恐怖力量传到了伞身上。
伞柄脱离宁缺的虎口，带出数道极深的白色撕裂创痕，那些血还在裂口里发呆，根本来不及渗出，因为第三个瞬间也是超越时间的瞬间。
宁缺眼眸里反映着大黑伞的颜色，然后骤然明亮一瞬，他开始收腹，开始吐气塌胸，双脚开始踮起准备离开地面。
这些极细微的动作都没有来得及完成，大黑伞的伞柄已经重重戳到宁缺的胸间。
但也幸亏是在那般短的瞬间内，宁缺已经开始做这些准备动作，所以他没有死。
大黑伞伞柄落下，就像是一座山直接砸到了宁缺的胸上。
宁缺双脚离开地面，胸腹向下一陷，然后便飞了起来。
那股山般的恐怖力量，便在惨然后飞的漫长旅途中渐渐消减。
为此宁缺付出了极惨重的代价，鲜血像瀑布般喷了出来。
虽然胸间的痛楚像魔鬼般不停撕裂着身体，死亡的恐惧不停刺痛着脑海，但他的眼神依旧冷静而专注，在向后飞堕的过程不停尝试调整姿式，同时小腹深处蕴藏着的元气迅速向四肢散开，试图用小师叔留下的遗存修复自己的伤势。
但那个拳头不会给他时间。
事实上那个拳头根本没有停止过。
就算是大黑伞也没能挡住那个拳头哪怕短短的一瞬间。
宁缺被击飞。
那个拳头也飞了起来。
像冥君一般冷漠而强大地跟随着他。
这条魔宗通往天弃山脉外的通道很隐秘，为了保证无论在山外还是山上都无法看到，修的非常狭窄，所以当那个拳头破雾而入击飞宁缺继而想要直接继续砸死他时，途中便必须经过那三名少女。
出手的当然是莫山山。
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宁缺这个家伙被打死，她感受到了那个拳头所挟杂着的恐怖的力量，感受到了那名中年男子身上如金石一般肃厉甚至隐隐比一般知命上境修士的强大力量。
莫山山作为世间最优秀的少女，在睫毛不及颤动的瞬息之内，画出了她进入知命上境的第一道符——不定符
悠远的符意在通道里凝结，强大的气流在此间蒸腾。
那个拳头直接被挡了下来，莫山山立在原地不动如山，中年男子堪堪的退了三四步，方才止住后退的身子，地面上落下了几个深深的脚印。
拳意与符意相抗，归于寂灭。
道痴叶红鱼并没有出手，也不用她出手，她是最先认出那名中年男子身份的人，她知道对方是神殿客卿，她知道对方强大到了何种程度。
而且她对宁缺没有任何好感，如果那个无耻的家伙直接被这一拳砸成肉酱，她也不会流一滴眼泪。
刚才中年男子所表现出来的力量，在叶红鱼看来甚至要强于裁决王座上的墨玉大神官。
况且她知道，有书痴在这里，就算中年男子的力量非常强大，他也不可能突破书痴的一道符。
神符师同境界无敌，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道痴知道年轻一代当中，书痴无论是境界还是战斗力，都遥遥的走在世人的前面，甚至连许多老一辈的修行者，也不再是她的对手。
唐小棠在对伍的最后，他不知道那个中年男人是谁，但她猜到了他是谁，所以她的清亮眼眸里没有任何畏惧之色，反而流露出一丝极兴奋的神情。
宁缺唰的一声收拢大黑伞，让它像只黑色的尾巴般帮助自己重新平衡，看眼神冷静而专注，左手已经握住了身后的刀柄。
死亡的阴影近在眼前，因为那记拳头近在眼前，他很恐惧，过往这些年来在生死关头挣扎求存的经验告诉他，越是危险的时候越需要冷静。
有很多次都是这种冷静，让他成功地远离了死亡。
宁缺看不懂那些东西，但他懂得了那个拳头。
在刚才的一瞬间，宁缺的眼眸里是生出过一丝绝望的。
从破雾时，至来到宁缺眼前，那名魁梧如山的中年男子只出了一拳。
宁缺看向身边的莫山山，心里再次生出一丝侥幸的感觉，幸好莫山山在前些时日答应跟他一起来荒原深处来寻找天书。
荒原之行当中，这个叫莫山山的少女救了他无数次:无论是一开始遇到的西陵执事，后来的隆庆和旁边这位穿着红衣的少女，亦或是魔宗山门内的莲生三十二，还是面前的中年男子。
宁缺把这些幸运归结为昊天的眷顾，或者说是命运。
莫山山虽然明知眼前的中年男子是谁，但还是例行公事的询问着中年男子
“用魔宗功法遁入踪迹，只为了近距离的攻击十三先生，你是谁？”
中年男子虽然惊叹与眼前的白衣少女强大的实力，内心无法平静，但是他夏侯作为大唐三十万镇北军的首领，西陵神殿的客卿，就算是不敌对方，还是有着自己的骄傲。
“墨池苑的莫山主修为已经到了如此程度，我夏侯虽然有所预料，却还是输你一招。”
中年男子一点也没有隐藏自己身份的意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原来是镇北大将军当面，却不知夏侯大将军竟然对书院二层楼弟子出手，难道大将军已经不惧夫子，背叛唐国了吗？”
莫山山一脸平静的对着夏侯说道。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
“我夏侯本为明宗弟子，后来在唐国为将，如今又是西陵的客卿，早就无所顾忌。”
随即中年男子的目光转向手拿朴刀的宁缺说道:“十三先生宁缺，十五年前的漏网之鱼，看到我，是不是很想动手杀死我。哈哈，就算你登上了书院的二层楼，成为了夫子的亲传弟子，在我的眼中，也不过是一只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
宁缺盯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内心的愤怒无与伦比:将军府，边境的村庄，兄弟卓尔的死，草原上的袭杀。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涌现在了宁缺的心头，他非常非常非常的想要杀死面前的这个人，但是他明白眼前中年男子所说的话，只是为了激怒他出手，这样中年男子就会无所顾忌的出手杀他。
宁缺缓缓的收起了手中墨朴刀，直接走到了莫山山的身后。
“夏侯，我是不会给你杀我的借口的。”
中年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是看到宁缺身前的白衣少女，脸色也涌出一丝凝重。
“宁缺，你只会躲在女人的身后吗？你不想为你的兄弟和家人报仇吗？你就是个懦夫！”
“夏侯，我虽然很想杀你，但是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你也不用用激将法。你今天若是要杀我，我家山山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宁缺站在莫山山的身后，挑衅的说道。
中年男子再次把目光放在了面前的少女身上。
“莫山主，今日你当真要阻我？”
莫山山转头白了宁缺一眼，而后淡然的对着夏侯说道：“今日，我要让十三先生安全的离开荒原，你出手吧！”
呼兰海畔沉思多日，中年男子抛开一应世事羁绊，决意与过往做一个完全的割裂，凝聚着人间武道巅峰强者所有精神的一拳，向着莫山山而来
这样的拳头只需要一个，便足以把世间上大部分人打落尘埃。
这样的拳头带着无法阻挡之势，更没有人能够让这个拳头停下。
大唐皇帝不能，西陵神殿掌教也不能。
然而当这个拳头快要触到莫山山的时候，却停下了。
如此决然完美的一拳，在叶红鱼看来有去无回的一拳，就这样停在了莫山山的眼前。
莫山山双手微张，白色的袖袍随风上扬，唇齿之间发出一声轻呢。
“横两竖，竖一竖，横两竖一是为土。”
强大的气流在莫山山的四周沸腾，悠远的符意在此间凝结，方圆之间的天地元气被抽取一空。
这是知命上境的书痴，全力的催动着五方神符之一的土字符。
拳头和神符之间的碰撞，就像是最强的矛与最强的盾一样，直接僵持在一起。
宁缺，叶红鱼和唐小棠三人，因为四散的天地元气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不得不退于莫山山身后的数丈之外。
轰的一声，中年男子直接被逼退十丈之外，狠狠地摔倒在地。
中年男子双手锤地，立在原地。出身魔宗的中年男子，身躯十分强大，犹如钢铁，但是嘴角还是留下了一丝血迹。书痴的一道神符，让中年男子多年未曾受伤的身躯，终于受到一丝损伤。
“夏侯，你走吧，今日我不杀你！”莫山山看着数丈之外的中年男子，飘出了一句话。
中年男子身躯一抖，天地间的元气疯狂的涌入他的身体之中，如疯如魔一般双眼含血，一双铁拳再次出手，携带者势不可挡的毁灭之力想着莫山山而来。
莫山山身后的宁缺见此场景，结合脑海中莲生所传的信息，顿时大喊道:
“山山小心，夏侯入魔了！”
莫山山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又露出一丝兴奋。
就在拳头将要到达莫山山的身前是，忽然停住了。
这个拳头自土阳城千里迢迢、穿原越湖而来，挟着无穷无尽的决然之意，甚至带着与世为敌的决心，为什么偏偏会在此时停下？
因为一名书生不知何时出现在莫山山的身旁。
这名书生眉直眼阔，神情可亲，穿着一件旧袍，踩着一双破草鞋，腰间系着一只木瓢，插着卷旧书，浑身满是灰尘，却显得无比干净。
书生看不出究竟有多大年纪，没有流露出任何强大的气息，就那样安安静静站在宁缺身旁，甚至因为显得有些老实和木讷。
然而只要他站在这里，那么无论是多么强大的拳头，无论是如何完美决然，无法停下的拳头都必须停下，而且不敢再向前移动分毫。
因为他是书院大师兄，他叫李慢慢！
对于莫山山的话，宁缺一直很相信。这份自信并不是仅仅因为他喜欢莫山山，最重要的是莫山山如今已经知命上境的修为，所以宁缺右手伸到身后缓缓握住大黑伞的伞柄。
大黑伞是他在这个世间最大的依靠，最温暖安静如同野猫黑屋一般的存在，在魔宗山门里面对莲生时没有来得及拿出来，靠着书痴道痴而人，他斩碎了莲生的心脏。
此时从与世隔绝的大山里回到人世，书痴的警惕让他随时准备抽出大黑伞。
迎接宁缺的是一个拳头。
一个比桑桑贪便宜买的土海碗还要大的拳头。
那个拳头充溢着金石之气，破风而至，全无阴诡意味，想要是一击必杀。
而拳头之所以能被看见，是因为在它出现的一瞬间，山道里所有的雾气全部被拳风硬生生击散成更细小的微粒，再也无法阻碍视线。
光滑陡峭的石壁清晰了，山道也通透了。
所以众人才能看到那个拳头，以及那个魁梧如山的中年男子。
宁缺来不及思考，更来不及看清楚那名中年男子的容貌，因为那个比海碗还要大的拳头，在震碎通道里雾气之后，几乎毫不停顿便来到了他的身前。
在他的视线里，那个拳头瞬间变大了无数倍。
因为这一拳速度太快的关系，狭窄通道里的风都来不及鼓荡，而是被压缩贴到光滑石壁上，于是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一片死亡般的沉寂。
面对能够把空气排开，似乎比声音更快的这样一个拳头，宁缺只来得及做一个动作，一个他从小到大在死亡前做过无数次，娴熟到无以复加程度的动伤。
受到强烈死亡威胁而生出的怪叫声还在胸腹间酝酿，被死亡阴影刺激地颤栗肌肤还没来得及支起汗毛，大黑伞已经撑开，像夜穹里的一片般挡在了他的身前。
那个拳头落在了大黑伞的伞面上。
大黑伞没有破，这个世界上暂时还没有出现能击破它的事物，厚实油腻的黑色伞面却在那瞬间深深地陷了下去，出现一个非常夸张的变形，这是大黑伞现世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变形，可以想像那个拳头上挟带着怎样的力量。
在肉眼根本无法看清，甚至连时光也失去作用的第二个瞬间，大黑伞的厚实伞面开始复原，而随着复原，那道不可思议的恐怖力量传到了伞身上。
伞柄脱离宁缺的虎口，带出数道极深的白色撕裂创痕，那些血还在裂口里发呆，根本来不及渗出，因为第三个瞬间也是超越时间的瞬间。
宁缺眼眸里反映着大黑伞的颜色，然后骤然明亮一瞬，他开始收腹，开始吐气塌胸，双脚开始踮起准备离开地面。
这些极细微的动作都没有来得及完成，大黑伞的伞柄已经重重戳到宁缺的胸间。
但也幸亏是在那般短的瞬间内，宁缺已经开始做这些准备动作，所以他没有死。
大黑伞伞柄落下，就像是一座山直接砸到了宁缺的胸上。
宁缺双脚离开地面，胸腹向下一陷，然后便飞了起来。
那股山般的恐怖力量，便在惨然后飞的漫长旅途中渐渐消减。
为此宁缺付出了极惨重的代价，鲜血像瀑布般喷了出来。
虽然胸间的痛楚像魔鬼般不停撕裂着身体，死亡的恐惧不停刺痛着脑海，但他的眼神依旧冷静而专注，在向后飞堕的过程不停尝试调整姿式，同时小腹深处蕴藏着的元气迅速向四肢散开，试图用小师叔留下的遗存修复自己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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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那个拳头根本没有停止过。
就算是大黑伞也没能挡住那个拳头哪怕短短的一瞬间。
宁缺被击飞。
那个拳头也飞了起来。
像冥君一般冷漠而强大地跟随着他。
这条魔宗通往天弃山脉外的通道很隐秘，为了保证无论在山外还是山上都无法看到，修的非常狭窄，所以当那个拳头破雾而入击飞宁缺继而想要直接继续砸死他时，途中便必须经过那三名少女。
出手的当然是莫山山。
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宁缺这个家伙被打死，她感受到了那个拳头所挟杂着的恐怖的力量，感受到了那名中年男子身上如金石一般肃厉甚至隐隐比一般知命上境修士的强大力量。
莫山山作为世间最优秀的少女，在睫毛不及颤动的瞬息之内，画出了她进入知命上境的第一道符——不定符
悠远的符意在通道里凝结，强大的气流在此间蒸腾。
那个拳头直接被挡了下来，莫山山立在原地不动如山，中年男子堪堪的退了三四步，方才止住后退的身子，地面上落下了几个深深的脚印。
拳意与符意相抗，归于寂灭。
道痴叶红鱼并没有出手，也不用她出手，她是最先认出那名中年男子身份的人，她知道对方是神殿客卿，她知道对方强大到了何种程度。
而且她对宁缺没有任何好感，如果那个无耻的家伙直接被这一拳砸成肉酱，她也不会流一滴眼泪。
刚才中年男子所表现出来的力量，在叶红鱼看来甚至要强于裁决王座上的墨玉大神官。
况且她知道，有书痴在这里，就算中年男子的力量非常强大，他也不可能突破书痴的一道符。
神符师同境界无敌，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道痴知道年轻一代当中，书痴无论是境界还是战斗力，都遥遥的走在世人的前面，甚至连许多老一辈的修行者，也不再是她的对手。
唐小棠在对伍的最后，他不知道那个中年男人是谁，但她猜到了他是谁，所以她的清亮眼眸里没有任何畏惧之色，反而流露出一丝极兴奋的神情。
宁缺唰的一声收拢大黑伞，让它像只黑色的尾巴般帮助自己重新平衡，看眼神冷静而专注，左手已经握住了身后的刀柄。
死亡的阴影近在眼前，因为那记拳头近在眼前，他很恐惧，过往这些年来在生死关头挣扎求存的经验告诉他，越是危险的时候越需要冷静。
有很多次都是这种冷静，让他成功地远离了死亡。
宁缺看不懂那些东西，但他懂得了那个拳头。
在刚才的一瞬间，宁缺的眼眸里是生出过一丝绝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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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缺看向身边的莫山山，心里再次生出一丝侥幸的感觉，幸好莫山山在前些时日答应跟他一起来荒原深处来寻找天书。
荒原之行当中，这个叫莫山山的少女救了他无数次:无论是一开始遇到的西陵执事，后来的隆庆和旁边这位穿着红衣的少女，亦或是魔宗山门内的莲生三十二，还是面前的中年男子。
宁缺把这些幸运归结为昊天的眷顾，或者说是命运。
莫山山虽然明知眼前的中年男子是谁，但还是例行公事的询问着中年男子
“用魔宗功法遁入踪迹，只为了近距离的攻击十三先生，你是谁？”
中年男子虽然惊叹与眼前的白衣少女强大的实力，内心无法平静，但是他夏侯作为大唐三十万镇北军的首领，西陵神殿的客卿，就算是不敌对方，还是有着自己的骄傲。
“墨池苑的莫山主修为已经到了如此程度，我夏侯虽然有所预料，却还是输你一招。”
中年男子一点也没有隐藏自己身份的意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原来是镇北大将军当面，却不知夏侯大将军竟然对书院二层楼弟子出手，难道大将军已经不惧夫子，背叛唐国了吗？”
莫山山一脸平静的对着夏侯说道。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
“我夏侯本为明宗弟子，后来在唐国为将，如今又是西陵的客卿，早就无所顾忌。”
随即中年男子的目光转向手拿朴刀的宁缺说道:“十三先生宁缺，十五年前的漏网之鱼，看到我，是不是很想动手杀死我。哈哈，就算你登上了书院的二层楼，成为了夫子的亲传弟子，在我的眼中，也不过是一只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
宁缺盯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内心的愤怒无与伦比:将军府，边境的村庄，兄弟卓尔的死，草原上的袭杀。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涌现在了宁缺的心头，他非常非常非常的想要杀死面前的这个人，但是他明白眼前中年男子所说的话，只是为了激怒他出手，这样中年男子就会无所顾忌的出手杀他。
宁缺缓缓的收起了手中墨朴刀，直接走到了莫山山的身后。
“夏侯，我是不会给你杀我的借口的。”
中年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是看到宁缺身前的白衣少女，脸色也涌出一丝凝重。
“宁缺，你只会躲在女人的身后吗？你不想为你的兄弟和家人报仇吗？你就是个懦夫！”
“夏侯，我虽然很想杀你，但是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你也不用用激将法。你今天若是要杀我，我家山山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宁缺站在莫山山的身后，挑衅的说道。
中年男子再次把目光放在了面前的少女身上。
“莫山主，今日你当真要阻我？”
莫山山转头白了宁缺一眼，而后淡然的对着夏侯说道：“今日，我要让十三先生安全的离开荒原，你出手吧！”
呼兰海畔沉思多日，中年男子抛开一应世事羁绊，决意与过往做一个完全的割裂，凝聚着人间武道巅峰强者所有精神的一拳，向着莫山山而来
这样的拳头只需要一个，便足以把世间上大部分人打落尘埃。
这样的拳头带着无法阻挡之势，更没有人能够让这个拳头停下。
大唐皇帝不能，西陵神殿掌教也不能。
然而当这个拳头快要触到莫山山的时候，却停下了。
如此决然完美的一拳，在叶红鱼看来有去无回的一拳，就这样停在了莫山山的眼前。
莫山山双手微张，白色的袖袍随风上扬，唇齿之间发出一声轻呢。
“横两竖，竖一竖，横两竖一是为土。”
强大的气流在莫山山的四周沸腾，悠远的符意在此间凝结，方圆之间的天地元气被抽取一空。
这是知命上境的书痴，全力的催动着五方神符之一的土字符。
拳头和神符之间的碰撞，就像是最强的矛与最强的盾一样，直接僵持在一起。
宁缺，叶红鱼和唐小棠三人，因为四散的天地元气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不得不退于莫山山身后的数丈之外。
轰的一声，中年男子直接被逼退十丈之外，狠狠地摔倒在地。
中年男子双手锤地，立在原地。出身魔宗的中年男子，身躯十分强大，犹如钢铁，但是嘴角还是留下了一丝血迹。书痴的一道神符，让中年男子多年未曾受伤的身躯，终于受到一丝损伤。
“夏侯，你走吧，今日我不杀你！”莫山山看着数丈之外的中年男子，飘出了一句话。
中年男子身躯一抖，天地间的元气疯狂的涌入他的身体之中，如疯如魔一般双眼含血，一双铁拳再次出手，携带者势不可挡的毁灭之力想着莫山山而来。
莫山山身后的宁缺见此场景，结合脑海中莲生所传的信息，顿时大喊道:
“山山小心，夏侯入魔了！”
莫山山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又露出一丝兴奋。
就在拳头将要到达莫山山的身前是，忽然停住了。
这个拳头自土阳城千里迢迢、穿原越湖而来，挟着无穷无尽的决然之意，甚至带着与世为敌的决心，为什么偏偏会在此时停下？
因为一名书生不知何时出现在莫山山的身旁。
这名书生眉直眼阔，神情可亲，穿着一件旧袍，踩着一双破草鞋，腰间系着一只木瓢，插着卷旧书，浑身满是灰尘，却显得无比干净。
书生看不出究竟有多大年纪，没有流露出任何强大的气息，就那样安安静静站在宁缺身旁，甚至因为显得有些老实和木讷。
然而只要他站在这里，那么无论是多么强大的拳头，无论是如何完美决然，无法停下的拳头都必须停下，而且不敢再向前移动分毫。
因为他是书院大师兄，他叫李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