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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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山山和宁缺在荒原深处寻找魔宗山门已经五日有余，然而却并没有什么收获。
他们在荒原深处遇到过几批荒人，出乎意料之外，在知道他们一个是唐人，一个是大河国人，荒人们非常的热情好客。
同样的，因为荒人对于宁缺的态度，所以宁缺对于荒人非常有好感，这就导致了当出现三个西陵执事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戮荒人之时，宁缺同他们发生的激烈的冲突。
不过令人尴尬的是，宁缺仅是不惑境的修为，被那三人之中的首领打的挺惨，那人有洞玄境下品的修为，最后还是莫山山出手，一道火符送他们去见昊天了。
不知如何言语也不知如何行走，进入天弃山北麓，莫山山和宁缺沉默而枯燥的行走着。突然，莫山山皱起眉头，就这样在雪地里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将识海里的念力渡出体外，开始静坐感知周遭天地里的气息。
就在先前那一刻，莫山山感觉到天弃山深处传来了一道强大的气息，直入她的识海之中。
同样的，那抹气息也突兀地出现在了宁缺的识海之中，这股气息宁缺感觉很熟悉，跟二师兄身上的气息同出一源，宁缺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据说二师兄君陌就是传承了那人的衣钵。
宁缺知道，这说明不是他感知到了那道气息，而是天弃山脉深处那道气息无视万里雪飘，主动找到了他。
莫山山在感受这股气息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宁缺现在的样子，她心中有了隐隐的猜测，是那个人遗留在世间的气息。
莫山山心想那个人当年究竟是何等境界实力的大修行者，隔着如此遥远距离，她都能感觉到这股气息的强大！
莫山山可以肯定，当年的那个人绝不是一般的无距境高手。
宁缺闭着眼睛，静静感受着这股气息里的味道，忽然间明光一掠，识海之中骤然多出了很多画面，那是书院前方青美平静的草甸，那是旧书楼里无数册不屑于被世人看懂的书籍，那是后山里骄傲喂鱼的大白鹅，那是二师兄头顶的古冠，那是十一师兄痴痴看着的花朵，那是书院山下那片如剑般直指苍穹的树林。
他缓缓睁开眼睛，望向遥远山脉深处，感受着那股气息里蕴藏着的平静执着，不知为何心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因为……那股熟悉的气息残留着主人的骄傲与执念，却没有任何信息，它找到自己只是因为它也觉得自己身上有很熟悉的味道，它不想继续在这座山里呆下去，它想回到它最熟悉的地方。
想要回家，想要回书院。
宁缺沉默看着那边看了很长时间，忽然开口问道：“你也感受到了那股气息？”
莫山山点了点头。
雪道难，再难也难不过登天，莫山山和宁缺用了小半天的时间，攀越过那道陡峭的山崖，二人站在那道雪崖之上，一阵风迎面而来，温润清凉不似寒冬凛烈雪风，而像是一片春天。
莫山山和宁缺明白，他们找到了魔宗山门。
“隆庆来了。”莫山山对着宁缺说道
宁缺很认真地说道：“隆庆来了？在哪里？来了就来了，大家都是正道中人嘛，哪里至于一见面就喊打喊杀？”
话音刚落，雪崖那头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那个人的声音里蕴藏着很复杂的情绪，有些惊讶有些惊喜有些惘然有些坚定，最终汇成平静。
“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遇到你。”
宁缺回头望去，这才看见隔着数百丈远的雪崖那头坐着一个人。
随着声音，那个人身上覆着厚厚的积雪缓慢地分解滑落，那张完美的脸颊，因为风霜的侵袭显得有些沧桑憔悴，往日洁净无尘的黑色道袍上也满是污垢，尤其是披散在肩上的黑发，更让他看上去有些狼狈。
但他的神情依然平静，凛然光辉，有若神子。
书院二层楼登山试后，在俗世社会顶层的大人物们眼中，在修行世界的人们眼中，宁缺和隆庆注定将是一生的宿敌。
而且他们确实彼此怨憎。
所以无论世界有多大，这片茫茫天弃山有多大，他们必然会相遇。
隆庆看着雪崖那头的宁缺，忽然笑了起来。
“宁缺，既然相见，你我不如切磋一番如何？”
宁缺没有隆庆皇子无视距离说话的本事，把手掌张开放在嘴边，大声喊道：“下棋弹琴还是清谈扯蛋？这些事情我现在都很擅长，如果说打架，那还是免了吧，我可打不过你，你欺负我也不算什么本事。”
莫山山站在宁缺身旁，听到这番话，低头无语，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样子。
不过隆庆的脸上却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因为他看到了宁缺身边的另一个人——莫山山。对于天下三痴之一的书痴莫山山，本来隆庆一直是抱有好感的，因为他有一位同是天下三痴之一的未婚妻，陆晨迦，他本以为他和莫山山是属于同一阵营的。
但是隆庆已经接到了前些日子关于各宗门会盟的详细情况，他知道眼前的少女已经是知命境的神符师，而且和宁缺的关系异常亲密，只从他们两人结伴来到天弃山脉便能知晓。
隆庆认为自己若是对宁缺出手，莫山山必然不会袖手旁观，他虽然对自身的修为自信，但是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书痴的对手，除非是他现在立刻破入知命，不然则必败无疑。
莫山山此刻要是知道隆庆的脑补，估计会忍不住一口盐汽水喷死他，因为这货瞎猜她跟宁缺的关系，毁坏她如今的女神人设，不用宁缺的元十三箭了，自己当下就会废了他。
隆庆皇子看着远处的宁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书院登山，是他此生所遭受的最大挫折，前些日子在唐小棠手中输了一着，更是让那份挫败感变得极为强烈，今日终于看见宁缺，胸腹间那团一直被湮在灰堆里的火星渐渐旺了起来，灼痛着他的身躯与道心，快要点燃黑色的道袍。
但是隆庆还是深深的忍住了，因为对面那名女子的目光向她看了过来，形式比人强，他隆庆也不是傻子。
他看着那边沉声问道：“宁缺，难道你就只会躲在女人身后吗？”
听到这句话，宁缺反而快速站到了莫山山的身后，略微下蹲，确认少女身体能够全部遮住自己，才探出头来，笑着喊道：“不要想用什么狗血的激将法，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打击不了我，还是想别的辄吧。”
这句话说的是毫无羞愧之意。
隆庆皇子想像不出来，夫子的弟子怎么可能如此无赖无耻，于是他心情愈发阴沉愤怒，因为他愈发觉得自己才有资格成为夫子的弟子。
他微怒沉声喝斥道：“难道你以为能在女人身后躲一辈子？”
宁缺很认真地说道：“我就在她身后躲一辈子，你又能拿我怎样？”
隆庆皇子脸上的怒容渐渐敛去，回复毫无表情的平静。
宁缺毫无羞愧的自觉，警惕盯着他的动静，心里想着稍后应该怎么做。
莫山山听着宁缺和隆庆之间的对话，表面没有任何动静，心里却一直在吐槽宁缺这货儿，确实是史上最无耻的男主角了。
片刻之间，隆庆皇子行过百余丈距离，他看着宁缺微微一笑，忽然说道：“本座破境入知命，而你也将破境入洞玄，你我何不以破境之期为赌定下一约？”
“若让夫子知道学生赌博，这可怎生得了？”
隆庆皇子看着宁缺的脸忽然笑了起来，披散在肩头的黑发随着夹雪寒风轻轻摆动，仿佛要飘然而去，然而从薄唇里缓缓道出的话却没有丝毫出尘之意。
“话说起来我对你家那个善饮的小侍女始终念念不忘，若你同意，本座愿用燕西三座城池换她，日后夜里有一酒伴倒也颇妙。”
莫山山在隆庆说出桑桑二字之后，便知道隆庆终于抓住了宁缺的要害。
宁缺微微偏头望着隆庆，看的很认真很细致，目光里没有一丝情绪，忽然他开口说道
“你长的很美，就不要想得太美了！”
隆庆唇角微挑，说道：“看来这个小侍女对你真的很重要。”
宁缺一脸坚定的对着隆庆说道：“以破境之期为约，先晋者为赢家，输家废掉自己的雪山气海，若是我则离开书院，而你则要离开神殿。”
听了宁缺说的话，隆庆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心道宁缺你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随即对着一旁的莫山山说道
“隆庆与宁缺的这场赌约，还请莫山主做个公证人，隆庆在此先谢过莫山主了！”
莫山山听得隆庆之语，心底赞叹隆庆不愧是西陵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修为和心计确实不凡，请她来做见证人，一旦宁缺输了赌约，她也不好出手相救。
不过隆庆终究是小看了宁缺，因为宁缺是天命主角，而你隆庆却只是陪衬而已，结果是早就注定好的，莫山山应下隆庆的请求，充当二人的见证人。
隆庆皇子见到莫山山答应了，迎着崖上风雪笑了起来。
雪崖之上，一场豪赌就此开始。
“以昊天的名义。”
“以夫子的名誉。”
莫山山和宁缺在荒原深处寻找魔宗山门已经五日有余，然而却并没有什么收获。
他们在荒原深处遇到过几批荒人，出乎意料之外，在知道他们一个是唐人，一个是大河国人，荒人们非常的热情好客。
同样的，因为荒人对于宁缺的态度，所以宁缺对于荒人非常有好感，这就导致了当出现三个西陵执事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戮荒人之时，宁缺同他们发生的激烈的冲突。
不过令人尴尬的是，宁缺仅是不惑境的修为，被那三人之中的首领打的挺惨，那人有洞玄境下品的修为，最后还是莫山山出手，一道火符送他们去见昊天了。
不知如何言语也不知如何行走，进入天弃山北麓，莫山山和宁缺沉默而枯燥的行走着。突然，莫山山皱起眉头，就这样在雪地里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将识海里的念力渡出体外，开始静坐感知周遭天地里的气息。
就在先前那一刻，莫山山感觉到天弃山深处传来了一道强大的气息，直入她的识海之中。
同样的，那抹气息也突兀地出现在了宁缺的识海之中，这股气息宁缺感觉很熟悉，跟二师兄身上的气息同出一源，宁缺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据说二师兄君陌就是传承了那人的衣钵。
宁缺知道，这说明不是他感知到了那道气息，而是天弃山脉深处那道气息无视万里雪飘，主动找到了他。
莫山山在感受这股气息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宁缺现在的样子，她心中有了隐隐的猜测，是那个人遗留在世间的气息。
莫山山心想那个人当年究竟是何等境界实力的大修行者，隔着如此遥远距离，她都能感觉到这股气息的强大！
莫山山可以肯定，当年的那个人绝不是一般的无距境高手。
宁缺闭着眼睛，静静感受着这股气息里的味道，忽然间明光一掠，识海之中骤然多出了很多画面，那是书院前方青美平静的草甸，那是旧书楼里无数册不屑于被世人看懂的书籍，那是后山里骄傲喂鱼的大白鹅，那是二师兄头顶的古冠，那是十一师兄痴痴看着的花朵，那是书院山下那片如剑般直指苍穹的树林。
他缓缓睁开眼睛，望向遥远山脉深处，感受着那股气息里蕴藏着的平静执着，不知为何心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因为……那股熟悉的气息残留着主人的骄傲与执念，却没有任何信息，它找到自己只是因为它也觉得自己身上有很熟悉的味道，它不想继续在这座山里呆下去，它想回到它最熟悉的地方。
想要回家，想要回书院。
宁缺沉默看着那边看了很长时间，忽然开口问道：“你也感受到了那股气息？”
莫山山点了点头。
雪道难，再难也难不过登天，莫山山和宁缺用了小半天的时间，攀越过那道陡峭的山崖，二人站在那道雪崖之上，一阵风迎面而来，温润清凉不似寒冬凛烈雪风，而像是一片春天。
莫山山和宁缺明白，他们找到了魔宗山门。
“隆庆来了。”莫山山对着宁缺说道
宁缺很认真地说道：“隆庆来了？在哪里？来了就来了，大家都是正道中人嘛，哪里至于一见面就喊打喊杀？”
话音刚落，雪崖那头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那个人的声音里蕴藏着很复杂的情绪，有些惊讶有些惊喜有些惘然有些坚定，最终汇成平静。
“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遇到你。”
宁缺回头望去，这才看见隔着数百丈远的雪崖那头坐着一个人。
随着声音，那个人身上覆着厚厚的积雪缓慢地分解滑落，那张完美的脸颊，因为风霜的侵袭显得有些沧桑憔悴，往日洁净无尘的黑色道袍上也满是污垢，尤其是披散在肩上的黑发，更让他看上去有些狼狈。
但他的神情依然平静，凛然光辉，有若神子。
书院二层楼登山试后，在俗世社会顶层的大人物们眼中，在修行世界的人们眼中，宁缺和隆庆注定将是一生的宿敌。
而且他们确实彼此怨憎。
所以无论世界有多大，这片茫茫天弃山有多大，他们必然会相遇。
隆庆看着雪崖那头的宁缺，忽然笑了起来。
“宁缺，既然相见，你我不如切磋一番如何？”
宁缺没有隆庆皇子无视距离说话的本事，把手掌张开放在嘴边，大声喊道：“下棋弹琴还是清谈扯蛋？这些事情我现在都很擅长，如果说打架，那还是免了吧，我可打不过你，你欺负我也不算什么本事。”
莫山山站在宁缺身旁，听到这番话，低头无语，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样子。
不过隆庆的脸上却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因为他看到了宁缺身边的另一个人——莫山山。对于天下三痴之一的书痴莫山山，本来隆庆一直是抱有好感的，因为他有一位同是天下三痴之一的未婚妻，陆晨迦，他本以为他和莫山山是属于同一阵营的。
但是隆庆已经接到了前些日子关于各宗门会盟的详细情况，他知道眼前的少女已经是知命境的神符师，而且和宁缺的关系异常亲密，只从他们两人结伴来到天弃山脉便能知晓。
隆庆认为自己若是对宁缺出手，莫山山必然不会袖手旁观，他虽然对自身的修为自信，但是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书痴的对手，除非是他现在立刻破入知命，不然则必败无疑。
莫山山此刻要是知道隆庆的脑补，估计会忍不住一口盐汽水喷死他，因为这货瞎猜她跟宁缺的关系，毁坏她如今的女神人设，不用宁缺的元十三箭了，自己当下就会废了他。
隆庆皇子看着远处的宁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书院登山，是他此生所遭受的最大挫折，前些日子在唐小棠手中输了一着，更是让那份挫败感变得极为强烈，今日终于看见宁缺，胸腹间那团一直被湮在灰堆里的火星渐渐旺了起来，灼痛着他的身躯与道心，快要点燃黑色的道袍。
但是隆庆还是深深的忍住了，因为对面那名女子的目光向她看了过来，形式比人强，他隆庆也不是傻子。
他看着那边沉声问道：“宁缺，难道你就只会躲在女人身后吗？”
听到这句话，宁缺反而快速站到了莫山山的身后，略微下蹲，确认少女身体能够全部遮住自己，才探出头来，笑着喊道：“不要想用什么狗血的激将法，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打击不了我，还是想别的辄吧。”
这句话说的是毫无羞愧之意。
隆庆皇子想像不出来，夫子的弟子怎么可能如此无赖无耻，于是他心情愈发阴沉愤怒，因为他愈发觉得自己才有资格成为夫子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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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缺很认真地说道：“我就在她身后躲一辈子，你又能拿我怎样？”
隆庆皇子脸上的怒容渐渐敛去，回复毫无表情的平静。
宁缺毫无羞愧的自觉，警惕盯着他的动静，心里想着稍后应该怎么做。
莫山山听着宁缺和隆庆之间的对话，表面没有任何动静，心里却一直在吐槽宁缺这货儿，确实是史上最无耻的男主角了。
片刻之间，隆庆皇子行过百余丈距离，他看着宁缺微微一笑，忽然说道：“本座破境入知命，而你也将破境入洞玄，你我何不以破境之期为赌定下一约？”
“若让夫子知道学生赌博，这可怎生得了？”
隆庆皇子看着宁缺的脸忽然笑了起来，披散在肩头的黑发随着夹雪寒风轻轻摆动，仿佛要飘然而去，然而从薄唇里缓缓道出的话却没有丝毫出尘之意。
“话说起来我对你家那个善饮的小侍女始终念念不忘，若你同意，本座愿用燕西三座城池换她，日后夜里有一酒伴倒也颇妙。”
莫山山在隆庆说出桑桑二字之后，便知道隆庆终于抓住了宁缺的要害。
宁缺微微偏头望着隆庆，看的很认真很细致，目光里没有一丝情绪，忽然他开口说道
“你长的很美，就不要想得太美了！”
隆庆唇角微挑，说道：“看来这个小侍女对你真的很重要。”
宁缺一脸坚定的对着隆庆说道：“以破境之期为约，先晋者为赢家，输家废掉自己的雪山气海，若是我则离开书院，而你则要离开神殿。”
听了宁缺说的话，隆庆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心道宁缺你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随即对着一旁的莫山山说道
“隆庆与宁缺的这场赌约，还请莫山主做个公证人，隆庆在此先谢过莫山主了！”
莫山山听得隆庆之语，心底赞叹隆庆不愧是西陵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修为和心计确实不凡，请她来做见证人，一旦宁缺输了赌约，她也不好出手相救。
不过隆庆终究是小看了宁缺，因为宁缺是天命主角，而你隆庆却只是陪衬而已，结果是早就注定好的，莫山山应下隆庆的请求，充当二人的见证人。
隆庆皇子见到莫山山答应了，迎着崖上风雪笑了起来。
雪崖之上，一场豪赌就此开始。
“以昊天的名义。”
“以夫子的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