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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本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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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念看着眼前真的有点“残”了的言安,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犹豫了一下没动。

    “怎么脸色这么差,不吃不睡吗?”

    “没有,吃了也睡了。就是有点赶。”言安喝了一口咖啡,手握着杯子取暖:“实验进展非常好,已经有了初步结果,正在验证。人一直处于兴奋状态,跟甲亢似的。”

    “言安我认真跟你说,吃饭睡觉一定要规律。”顾念神色严肃看着她,“你这么下去身体会垮,身体是最重要的,没有之一。”

    “师兄,你说......人生里面真正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言安望着窗外:“名?利?情?我们耗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觉得我对钱也不感兴趣,对名好像也没什么追求,有时一直忙碌一直奔跑,仿佛成了惯性,会忘记自己想要什么,值不值得。”

    顾念笑了:“言安,你想一想。在你死的时候,想到哪一件想做事情,当时本来可以做,却没有去做,后悔莫及,再没有机会。这些非做不可的事,就是你觉得最重要的事。人生最遗憾的是‘本可以‘,不是‘做不到’。”

    “嗯,那......我想去更多的地方体验更多的生活,认识更多优秀的人,不枉来这世上一遭;想去世界上最好的大学和医院呆一呆,看看最牛的那群人是怎么做事情都在做什么;还想写一本书,不是专业著作,是纯粹的自己的书;我想成为一个在专业领域有一定影响力的人,让自己的见解影响到更多的人;我想变成一个让别人一想到我,就觉得温暖的人。”言安有一搭没一搭地絮语。

    “你已经在做这些事了。”顾念看着她的眼神愈加温柔:“你本来就是个温暖别人的人。但是,所有这些事,都有可能会因为身体的原因,一夕之间变成‘本可以’。”

    言安回味片刻,醍醐灌顶。

    “顾师兄,你简直就是我的人生导师!”

    “还有呢?”顾念问,“还有什么,如果本可以,却没做,死的时候会后悔的事?”

    “嗯......暂时想不到了。”

    “穆昊然呢?”顾念看着她的眼睛问。

    “他?他怎么了。”言安躲避他的眼神。

    “你们之间是不是出问题了?”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言安怀疑顾念在她生活里装了监控器,穆昊然和她的事情只有白乐乐知道,难不成他去找白乐乐聊天?没这么闲吧!

    “不说话,就是了。”顾念浅笑,“我就试一试,没想到一下子就试出来了。”

    言安也不禁笑起来,不知道是气自己太蠢还是气他太聪明。反正自己在他那里也就是本四格漫画,随便吧。

    “嗯,忽然就淡了。冷暴力了我两个多月,我提了分手,他也没挽留。”言安笑着摇摇头自嘲:“得到了就不喜欢了吧!我一个半老徐娘,给这么好的男孩子陪跑一程,也不算亏。”

    “如果,不是这样呢?”顾念问。

    “不是哪样?”言安啜了口咖啡,“我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也没惹着他。忽然就不理我了,还能哪样?”

    “你......还好吗?”

    “我啊,其实也挺出乎意料的。”言安笑了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抑郁敏感体质’,害怕类似的生活事件再次让自己万劫不复。所以,不敢喜欢,不敢付出,不敢哭也不敢笑。穆昊然像个考官,给我的人生出了一道不难不易的模拟题,然后,我通过了。自此之后,我才觉得我再也不怕那个深渊了。它在那里,在每个人的心里;只是我掉进去过一次,看到过里面的黑暗。但是我爬出来了,我比别人更有勇气和自信能战胜它。这,也算是穆昊然带给我的收获吧!”

    “言安,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顾念深深看着她,“就是你的勇敢、坚韧。你可以从一切废墟里找到盛开的花朵,把它变成你自己的春天,再温暖身边的人。”

    言安笑道:“这不就是二傻子没心眼儿嘛!”

    “我希望你真正地幸福。”顾念握住她的手:“希望你拥有一个真正的、完整的春天,而不是废墟。你不用去寻找,不用去消化,不用悄悄地用一朵小花来安慰自己,你值得拥有整个春天。”

    言安忽然很感动,为顾念这份懂得和殷切。

    她的春天?穆昊然只让她尝了一点点春天的味道,就把她的整个春天给了程烟波或者其他谁了。人生没有春天也是可以的吧?嗯,可以的。虽然想到他心里还是会揪着痛一下,空洞洞的;但这世界上,没有春天的人也不止她一个,她也不是最好的那一个。何况,她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要在死的时候让它们变成“本可以”。

    “谢谢师兄。”言安看着顾念,“有时候我想,如果我喜欢的是你,那该多好。”

    顾念的手一下松了,他低了低头:

    “所以,我把全世界给你,那也不是你的春天。”

    言安看着对面温暖的顾念面色怆然,真想让遇到穆昊然之前的那个自己对他说:“要不就搭伙过日子吧”——但那个言安已经消失了。现在的她,知道自己还能爱,还能失去,还能往前走;在已过小半的人生里,还能拥有更多、更真实的东西。她再无法像以前一样糊弄自己糊弄人生,她再也说不出那样的话。

    “顾师兄,对不起。”

    顾念伸手想挡住她的这句话,手停在半空中。

    “言安,别这么说。人生还长。”顾念说,“我......能抱一下你吗?就当是,画个句号。”

    言安迟疑,顾念已经起身过来,把她拥入怀中。

    “言安,谢谢你。你记住,爱过,不是一生一世;错过,才是。”顾念在她耳边说,“忙完了休个假,回国去看看。我错过你,你不要再错过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