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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场绮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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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室团建,言安第一次听到他唱歌。

    酒酣耳热,后面玩儿法一言难尽。一排人用嘴巴传递一张面巾纸,依次撕掉一部分,哪组剩的少哪组赢。抽签定次序,怕什么来什么,言安和穆昊然站了个隔壁。

    两个人脸红到耳朵根还一心求胜,她全程没敢看他一眼。

    那晚言安做梦了。

    他站在她对面,嘴唇叼着纸巾的另一端,四目相对,鼻息相就,时间静止了一下,气氛瞬间暧昧刚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就俯首亲了上来。梦里的言安仍旧怂,急忙往后撤,他一把扣住她的腰紧紧拉进怀里旁边人全体惊呆,集体起哄鼓掌,他俩就在掌声中旁若无人醒来后居然还清晰地记着触感和技术,还有点小迷醉

    醒来言安在床上楞了半天,是激素紊乱把他拉进梦里还是?自己春心萌动?

    从值班室出来脸上红晕还未消退,远远看见躲着走。

    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她忽然有种第六感,他要走了。所以来梦中跟她告别。

    第二天从领导那里得知,他真的正在准备辞职考研。

    “考到哪儿?”

    “还能到哪儿?也就你们实验室他看得上,跟你老板l教授。”

    想了很久,她还是给他发了个信息。

    就算是同事间的关心?

    “听别人说你要考研了?祝一切顺利!”

    他很久没回信息。

    言安过一会儿看一下手机,过一会儿又忍不住看一下,一颗心上上下下。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等男朋友回信息的小姑娘,使劲拍了自己脑门儿几下:“有毛病吧!想什么呢?”干脆把手机扔在抽屉里。临走又看到桌上花瓶里的芍药不顺眼,一把薅起来扔进垃圾桶。

    直到下班才看到,手机里除了几通未接电话,塞满他的信息。还有新信息在不断进来。

    “师姐,刚找老板聊了一下午没看手机。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师姐,你现在方便听电话吗?我打你电话。”

    “师姐,你应该也没带手机。考研这事儿我本来就要找你说的,打算跟老板聊完大概有谱了再说。”

    他史无前例地打了很多字。

    关于现实、梦想、努力、过去和未来种种。

    他说他做过的努力和准备,他明白自己以后的路,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的状态;说他父母学历都比他高,一直反对他本科毕业就工作的;说他来a院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现在他已经确认了一部分,不虚此行;说他目前当务之急是快速成长,而不是守在这里;说他喜欢打球,喜欢吃面条饺子,不喜欢喝酒,有点怕辣;说他一家人都是理科生,他从小喜欢捯饬,读书时自己装修过一套房子;说他知道自己“差”在哪里,说自己一定会很快地长大,请她一定相信他......

    她太久没关注他,几乎忘了之前一言不发用目光笼罩她的那个孩子是什么样的,眼前只有这个有点兴奋、勇敢执着的,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隔着屏幕她几乎能看到他眼神里的光亮。她被他一条接一条信息刷屏,大脑塞得满满的有点懵。有的信息她看得懂,有的她又有点看不懂。她的回复永远跟不上他的倾诉。

    最后他撤回一条信息。

    但已经被言安看到了。

    “你可以等我吗?”

    等?

    等什么?

    为什么撤回?发错了?发给女朋友的?前不久听说别的科有女孩向他示好,他拒绝了,说他有在追的人。

    她其实有点耿耿于怀:做这么大的决定他居然没有告诉她。可他又为什么要告诉她呢?他和她也只有那个校园里的夜晚的交情,或许他早就忘记了。

    他们又不熟。

    言安忽然怅然若失。也许真的真的,从一开始,全部都是自己会错意。

    多年之后有人问,思念到极致是什么感觉。

    穆昊然说:“我曾经发了条消息给她,又撤回来。怕她看到,又希望她看到,一晚上醒来七次看手机信息。就是那种可怕的朦朦胧胧的意识,梦里都梦到她回我信息,然后意识带我从梦境里挣扎出来立马去翻看手机。你看,这大概就是思念深入骨髓,竟连梦境都不愿放过了吧。”

    考研最后一天,他给她发了信息。

    “师姐,我考完了”

    言安试探道:“终于。好好放松,陪女朋友去看个电影”

    他没回复。

    算了吧,言安想,还纠结什么。

    快睡的时候刷了一眼手机,才弹出一条他的信息:

    “嗯”。

    第二天他一向空空如也的朋友圈里赫然一个女孩的背影:“离你更近”,算是宣告了恋情。阿姨们人肉一番,得知照片里的背影是b院的,之前在校时合唱团的伙伴,还找到了真人照片,很漂亮的一个小女生,这才算老怀安慰。

    言安也开始进入新的人生征程,准备出国留学。有时会想到穆昊然,他挺好的吧:追逐梦想,提升自己,有了女朋友,像他说的那样,尽快长大,开始自己的人生。偶尔她在朋友圈求东西,他还是会第一时间给到她。言安有时会庆幸:幸好当时自己没一冲动问出口,不然多尴尬。

    怀春老阿姨被少年目光撩拨出来的一场绮梦而已,哪比得上这份现世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