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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章 蔺司白的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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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月和青萝立刻返回城主府简单收拾了些行装,然后他们便告别了两名副将,乘着马车离开咸宁城,往图兰城去。

    两城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远,但也不近,尤其经过三天的惨烈厮杀后,靠近图兰城一带的沿路几乎到处都是血迹斑驳的尸首。

    一路过去,即便已经逐渐入了夜,但其中依旧有一些收尸人在忙碌着将尸体一一收敛运走。夜风吹过,带起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但更多的还是难以言喻的悲凉。

    两个时辰后,马车到了图兰城下。

    这座经历了两度易主、无数刀光剑影的城池从城门口和城墙就散发着颓败和苍凉的气息,让人一眼便能看出它已承载了无数的生死和痛苦绝望。

    城墙上的瞭望塔已经插上了代表着南越的红色旗帜,站岗的守卫也都已经换成了南越的骁鹰军。马车在城门口出示了蔺司白给的令牌后,顺利入城。

    城内的街道有些昏暗,仔细一看便发现只有街灯亮着,百姓人家中的灯却无一盏亮起。而街上能看到整齐有序的南越巡逻军,却同样看不见一个寻常百姓。

    她原以为这里的雀跃会比咸宁城更热烈,却不想居然是截然相反的状况,这是怎么回事?图兰城里的百姓们呢?都不在城里吗?

    夕和觉得奇怪,就问了外头的临山和燕青。

    “夫人有所不知,图兰城被攻陷后,寒王下令将城中百姓都统一圈禁到了城中某处。祁王殿下攻城时,寒王竟以这些百姓的性命要挟殿下退兵。

    收复失地是势在必行的事,但殿下也不能置百姓们的性命于不顾,于是分出了一支骁鹰军从城后绕行潜入营救百姓。

    但不想寒王那批负责看守的黑焰卫其实还接收到了另一道命令,那便是不惜一切代价在城破之前将百姓尽数绞杀。

    骁鹰军的营救等于是触发了这道密令,看守的二十余名黑焰卫拉着上百名百姓做了垫背。最终,其余百姓虽都安然无恙,但他们却误会了是殿下枉顾他们的性命执意攻城才会致使那百余人丧生。

    殿下下令放他们回家,但他们却因为害怕殿下会对他们施以暴行而纷纷躲去城郊的那座山上了。现在图兰城里只有南越军,几乎算是一座空城了。”

    这个结果实在大大出乎了夕和的预料,傅亦寒激烈的手段也让她再一次感受到他的冷酷和残忍。一座城池里的百姓少说也有几千人,尽数绞杀,即便应该是出于战术考虑,但也未免太过残忍。

    “那殿下没有解释清楚吗?虽然图兰城收复,但战争还没有结束,百姓们就算躲进山里也并不安全吧。这些百姓要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将殿下的罪名给坐实了,那可是很影响士气的。”夕和问。

    “那二十多名黑焰卫皆已身亡,空口无凭,如何还能解释得清楚。主子说这件事只能交给时间了,好在图兰城不会再有危险,百姓们也就是在山上住几天,发现没什么危险了回到城里慢慢就会想明白的。”

    夕和点点头,目前看来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马车抵达城主府外时傅珏披着厚厚的披风已经翘首以待,蔺司白同他一起并肩而立,目视着夕和从马车里下来。

    夕和见到傅珏心里的大石总算放下了,露出松快的笑容,然后几步到了他的面前,娇嗔道:“夜里天寒,何必在门口等我。”

    傅珏牵了她的手,又动手理了理她鬓边微乱的发丝,笑答:“因为想第一时间见到你。”

    夕和脸颊一热,唇边笑意盎然。

    一旁的蔺司白看着两人情意绵绵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是艳羡还是心酸,或者两者皆有之。这样两情相悦、相依相守的感情固然没有人会不羡慕,但他也还没忘好友刚刚才吐了一地鲜血的虚弱模样。

    他刚刚几乎连坐都坐不稳,可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和担心,硬是又吃了一颗透支精力的药丸,强撑着身子到门口来迎她。

    他知道他或许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可吃这种药又会把所剩无几的时间大幅度缩短。如此昂贵的代价只是为了瞒住她,值得吗?

    他越是看到他眼里流露出的不舍就越是不理解,也越是有冲动把他的状况悉数告诉给她,正如此刻。

    可是,他说不舍得看她痛苦绝望,这种心情他曾几何时也是有过的。毕竟这个她也曾是他真心爱过的女子,那时的自己也是不愿看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不愿看到她伤心皱眉的,所以才会选择了放手,让她去到他的身边。

    现在……怎么办……蔺司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司白,回去吧。”

    傅珏的声音于耳旁响起,他对上他的眼神似乎在里面读到了恳求。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自己才动了要把事情说穿的念头,他便已经察觉到了吗?所以恳求他不要说出来?

    蔺司白看了眼他身旁巧笑倩兮的女子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终还是尊重他的意思,什么都没有说,带他们进了城主府。

    门口的灯笼晦暗不明,所以直到进了屋里,夕和才发现傅珏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就是连嘴唇都是惨白惨白的,而且他那深邃的眼眸竟然出现了一丝淡淡的浑浊之色。

    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拉着他到椅子上坐下后就要给他把脉。

    但她才一动手,傅珏便抓住了她的手握紧在手心里,笑问了她是不是这几天没有睡好,看上去很憔悴。

    虽是关心的话,但在此时听去分明就是转移她的注意力。她不做声,试图从他手心里挣出手来,可他抓得牢牢的,甚至还抓痛了她,但就是不让她脱离。

    她回想起之前几次要给他把脉,他都不允,甚至于她想偷偷给他把个脉都被他发现了。她之前还真当是他不愿让她把自己当作一个病人看待,可现在想来他分明是故意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她给他把脉,是怕她发现什么吗?夕和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