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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病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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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金燕硬留在了白子华的院子里,玉燕沏好了茶水,然而白子华却怎么也不敢去林鹤望的院子,卓昭节最后只得道:“那我陪你到院子里,你自己进去好不好?”

    “卓妹妹,你陪我进去好不好?你叫他一声姐夫,也不是外人……”

    “白姐姐你真会说笑话,别说咱们是转着弯的姐妹了,就算是三表姐在这里,难道跟着你到林姐夫病榻前就像话了吗?”卓昭节耐心快用完了,冷笑着道,“你若是不去,那就叫玉燕去吧!只是你自己想一想,有朝一日你病在了榻上,林姐夫连着多日不来看你,最后只叫一个使女送些汤水,你心里怎么想?!”

    玉燕和银燕也劝:“上回郎主说不要夫人过去,不过是才上了药,伤口疼着的气话,这都好几日下来了,夫人怎么还放在心上?婢子觉得卓娘子说的很是,夫人再不去,郎主才要生气了。”

    白子华又畏惧林鹤望生气,又禁不住使女和卓昭节的劝说,犹犹豫豫,半晌才一步三回头的被陪着过去。

    留下卓昭节站在院子里气闷了半天,才恨恨一跺脚,道:“咱们去前头问问闵太医是不是到了。”

    这一日约的闵太医,也就是之前怒春苑中为卓芳甸与唐千夏诊断过的那位太医,想到他,卓昭节又想到温坛榕,不禁一个寒战,暗道:“白姐姐这儿到底是林家的事情,温六娘子实在缠人得紧,我得快点把她打发了,不然闹了出来,不说九郎怎么想,传了出去也不好听——当初闵太医陪着小姑姑和晋王小郡主回长安,她们可是一直‘养病’养到了牡丹花会开始,趁长安城的人心思多半转到了花会上,这才悄悄的重新露面的,否则还不知道要静养到何年何月呢!”

    卓昭节可不想无缘无故的栽这么个跟头,心中对温坛榕越发的警惕。

    回到前头堂前,果然闵太医已经在奉茶了,听着两边闲话,似乎已经诊断结束——闵太医谦逊得很,冲着他这谦逊的态度,显然他也不能除去林鹤望面上的伤痕,章老夫人言谈虽然还是不失大家风范,然而从神态到语气都透着虚弱,长安城中擅长外伤和保养的太医,知名的这几位,这几日已经全部都请到了,闵太医是倒数第二位,念着卓家的面子他才上了门,可也不过是跑这一趟罢了。

    虽然还有一位顾太医,但章老夫人再不肯相信,也不得不悲哀的感觉到独子的伤是难以挽回了,实际上章老夫人对林鹤望能不能给自己挣到诰命的头衔并不是极为看重,但她了解自己的儿子,林鹤望自幼聪慧,又拜得名师,虽然去年秋试没能夺得解元,但名次也不低。

    更重要的是,他和宋维仪、麻折疏、江扶风等同窗十分的要好,约定同科下场的,如今江扶风随船北上是为了赴明年的春闱,他却为了治伤,若是能够治好也还罢了,不能治好——章老夫人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林鹤望才好。

    这样从天到地的打击,换成章老夫人自己也觉得难以接受,毕竟林鹤望若是才学平平,或者年岁已长,也就罢了,但他正当青春,又极受期许,崔南风的得意弟子,那是大江南北都公认的准进士,却被一个孩童毁了!

    章老夫人不是不恨游煊,可这位自夫婿早逝后就独立支撑门庭,在偌大林家保全产业与话语权的老夫人十分清楚,林鹤望无望科举,林家更加得罪不起游家,被毁了前程却还要惦记着不要得罪了伤害儿子的人,这样的现实只是想一想都叫人觉得酸楚,可一来游家已经尽心尽力的帮着寻医问药了,还找了姻亲卓家请来这许多只为达官贵人诊治的太医,游煊不过是个孩子,就算是个大人,游家这样努力的补救,以两家门楣的差距,再折腾,知道内情的外人也要议论林家不知道好歹了。

    二来,跟游家大闹一场,且不说能不能占到便宜,即使把游煊也照样划上几刀,游煊是游家出了名的有天赋都不肯读书的主儿,他不走科举,凭游家的家势难道还怕娶不到妻子么?伤了脸,也不过是增加些异样的眼神,而到那时候,结下了游家这个仇人,林家哪里能有好日子过?

    章老夫人想着这些,心思都散了,原本还与闵太医说着话,最后竟怔怔的住了口,望着堂前发起呆来,亏得旁边游氏发现不对,赶紧把话头接了过去敷衍,这时候卓昭节进来,因见闵太医在,忙也见了礼。

    闵太医对准雍城侯世子妇自然格外的客气,忙还了半礼,笑着道:“卓娘子太客气了。”

    卓昭节与他寒暄两句,闵太医看了看辰光也就告辞了,反正他也治不好,久坐就是不识趣了。

    送走闵太医,游氏本来也要领着子女告辞,但看章老夫人今日情况不太对,她也不能放心,林家如今可全靠了章老夫人撑着,万一这位老夫人有个好歹,那游霰和游炬还有卓家四房不但要帮着林鹤望寻医问药,还得设法照料这位老夫人,指不定还要忙里抽空的安抚那白子华,如今游氏自己房里的事情都忙得团团转,哪里还敢添旁的事儿?

    因此折回来就摇醒了章老夫人关切的询问了起来,章老夫人被惊醒,也察觉到自己失态了,只是如今她也没了心情掩饰,疲惫的道了一句:“叫游夫人见笑了,我今儿……今儿……”

    看章老夫人似有说不下去的意思,游氏心头也觉恻然,扶着她手臂,低声道:“老夫人是累了,不如叫厨房做份安神汤来喝了,歇息歇息罢,白侄女年轻,林郎君可离不得你。”

    提到媳妇,章老夫人神色越发的苦涩,只是她虽然不满意白子华,却也不是当着外人的面就诉说媳妇不是的婆婆,只是摇了摇头,疲惫的道:“我先去看看大郎,再说安神汤罢。”

    旁边的老嬷嬷听了这话,才要下去厨房里吩咐,却见门口人影一闪,有人托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进来,恰好接话道:“老夫人定然是累了,婢子看到厨房里炖的老参鸡汤恰好到了辰光,就自作主张盛了一碗来给老夫人。”

    卓昭节一见这人就蹙了下眉——这金燕好生厉害!

    这么点功夫不但就换了一身能够见客的衣裙,甚至还如此及时的端着汤出现……游氏眼皮撩了一下,随即淡笑着对章老夫人道:“倒是我不对了,才说白侄女年轻,不想她就打发了人来给老夫人送汤,可见我方才说她实在是说错了,老夫人可别和我计较。”

    卓昭节眼睛一亮,心中暗赞母亲技高一筹,金燕是白子华的陪嫁使女,游氏这些日子陪着章老夫人寻医问药的怎么会不知道?但金燕方才分明说的是她自己看到汤好了盛来给章老夫人,不想这份殷勤还没得到回应呢,就被游氏把功劳全部归到了白子华身上去,金燕怎么说也不过是一个使女,难为她还能当着这许多人的面驳斥翰林之女、侯府的夫人吗?

    果然金燕听了游氏的话,手下一抖,面上掠过一丝怒色,却赶紧掩盖下去,低声道:“老夫人若不嫌弃,请快些喝点罢,不然,一会郎主见着,恐怕也要担心。”

    想来她觉得,即使自己不能当众分辩这体贴是自己的主意,但章老夫人的精明也该明白。

    游氏微微笑着看了她一眼,金燕一惊,只是游氏这次却什么都没说,只看着章老夫人淡淡的嗯了一声,在金燕失望的眼神里,让身边的老嬷嬷把汤接上来,慢慢的喝着。

    卓昭节嘴角勾了勾——金燕到底也不过是个使女,还是白子华陪嫁的使女,章老夫人即使此刻觉得她比白子华体贴,又怎么可能当着自己母女的面说出来?怎么说游氏提到白子华还是一口一个白侄女呢,游家和白家算上白子静与游灿可是两代姻亲了,何况当着客人的面抬举个使女,章老夫人这种守礼的老夫人怎么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事来。

    喝过了汤,老夫人照例要去探望林鹤望,游氏看她神色虽然恢复了几分,精神到底还是不好,就主动提出陪同,既然长辈们都在,卓昭节也跟在了游氏身后。

    到了林鹤望静养的院子,才踏进门,就听得一声清脆的“哐啷”声,显然是瓷器被砸碎了,闻言,章老夫人神色一恸。

    隔着紧闭的门窗,也听见里头林鹤望嘶声道:“你滚!滚开!谁准你进来的?!”

    卓昭节正自诧异林鹤望难道是在对白子华发这样的脾气吗?接着果然看到白子华领着玉燕、银燕,抹着眼泪仓皇的逃出了门,看到这情景,游氏与卓昭节都微蹙了下眉,章老夫人可没心思安慰媳妇,而是一迭声的问:“大郎怎么了?不是叫你不要再亲手给他换药了吗?”

    就听白子华呜呜咽咽的道:“母亲,不是换药的事情,夫君如今恼得不是我,是江十七郎呢!”

    没想到林鹤望竟然是在冲着江扶风发作,而且语气还极不客气,卓昭节不由一愣,心想从前头一次在青草湖边遇见林鹤望时,他打的就是江扶风的名头,后来江扶风知道,不但没生气,反而还为他求情,可见两人私交应该不错的,却不知道江扶风方才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叫林鹤望如此生气?

    正说话间,发冠略歪的江扶风也带着尴尬之色退出了门,看到章老夫人等人,面上尴尬更盛,忙躬身行礼,道:“老夫人好。”又对游氏,“游表姐好。”

    他还要和卓昭节见礼,章老夫人与游氏都没心思在意这些小节,忙低声问:“大郎怎么了?”

    江扶风摸了摸鼻子,一脸尴尬的道:“是扶风之过,方才林兄问扶风前几日为何未来,扶风一个不慎,说了是去施祭酒府上拜访请教……”

    卓昭节心头吃了一惊,就为了这这么点事情,林鹤望竟对知交好友破口大骂,甚至直接赶起了人,可见他如今的心情!

    章老夫人叹了口气,低声道:“大郎如今……还望十七郎你莫要往心里去,我代他给你赔个礼了!”

    江扶风忙几步下来扶住了章老夫人,苦笑着道:“老夫人这话是折煞扶风了,说起来扶风与林兄同窗多年,焉能不知他如今的心情?方才实在是扶风自己不慎,惹得林兄情绪激动,如今卓郎君正在内中安慰……老夫人不怪扶风言语不当心就好了!”

    “这北上一路,仗你帮扶实多,如今大郎又……”章老夫人看起来是真心感激江扶风的,卓昭节也有些惊讶的看了眼他——她并不知道江扶风与任慎之私下里的交谈,受游家二夫人以及班氏的影响,一直认为江扶风就是一个风流放.荡自恃才华的人,他所结交的朋友,像林鹤望、宋维仪、麻折疏这些,之前因为戏弄过游煊,到底不是很正经的君子。

    却不想江扶风虽然轻浮,却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虽然林鹤望如今值得同情,但江扶风好歹也是一路照拂他北上的人,如今又是从预备春闱中抽空来探望,却遭遇他如此不留情的对待,换了常人到底有些不悦的,可江扶风如今委实看不出来有任何怨怼与不满,反倒满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