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结舌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四四中文网 www.44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幼清不动声色动了动,巧妙的避开了祝大奶奶的手。

    “哪里是宫里出来的,都是些旧样式,上不得台面的。”幼清露出害羞的样子,“您若是喜欢,外头的针线班子就能做,绣坊里头也有现成的卖,您可以拿着布叫他们给您做,也可以现成买一件!”

    “还是算了。”祝大奶奶掩面而笑,“我这把年纪了,可不敢穿你们小姑娘穿的颜色。”话落,她眼睛一转拉着幼清道,“不过,我若是做一件葡萄紫的,应该不觉着什么吧?”

    不等幼清说话,祝老太太就接了话道:“做什么葡萄紫,显得你黑瘦黑瘦的不好看。”他逗着床上试图翻身的豪哥,“我看做见橘红色的不错,又喜庆又大方!”

    “还是娘有眼光。”她说着就高兴起来,祝老太太又道,“我记得昨儿去库房的时候,里头有一匹橘红色的布料,你让人去找出来比比,若是合适,就劳烦姨太太给你介绍个绣坊,那你做一身。”

    祝大奶奶闻言点头不迭,转过头就对春银道:“快去库房里将那匹布料拿来我瞧瞧!”

    春银很不情愿的嗯了一声,垂头丧气的出了门。

    “就怕时间来不及。”祝大奶奶遗憾的道,“后天就是咱们福哥的百日宴了……”她看着幼清,“一天的时间来不及吧?”

    什么福哥?还有在库房里的东西,应该是薛思琴的陪嫁吧?

    幼清皱了皱眉,回道:“一天肯定是来不及的。”祝大奶奶闻言就露出遗憾的样子,“看来,就只能等中秋节再穿了。”叹了口气。

    幼清压着不悦,端着茶喝着,就见春银抱着布料回来,是匹橘红色妆花缎撒大花的料子,她一眼就认出来是薛思琴的,因为方氏当时买的时候费了点功夫,所以一口气买了四匹,她们姐妹四个一人一匹!

    幼清凝眉朝春银看去,春银朝着幼清露出无奈的笑容。

    幼清没说话。

    祝大奶奶兴致盎然的将料子扯开披在自己身上,对着墙角的穿衣镜照了又照,满意的道:“娘,这个镜子可真是好,恐怕就连咱们的县太爷夫人都没有见过呢。”

    “那是自然,咱们那个小地方如何能和京城比!”祝老太太应着,打量着祝大奶奶身上的布料,“料子不错,就是厚了一些,我瞧着还是湖绸的好一些,比这个恐怕也名贵一些……”她说着微顿又道,“不过颜色你穿着不错,喜庆!”

    妆花缎比湖绸的好?幼清接着喝茶。

    “虽是厚点,但花纹好看,也很大气,我还真是喜欢的紧。”她说着又念着道,“既是中秋节穿,那岂不是还要配个应景的首饰,菊花纹或者蟹爪纹的?”她兀自转着圈……

    幼清是真的不想再说话了,也没有兴趣和这对婆媳答话。

    “姨太太!”祝大奶奶走了过来,“要不,先将您头上那支蟹爪纹的钗子给我试试?我搭配瞧瞧是不是好看,若是不错,改明儿我也去买一只一模一样的。”她话没说完,手就朝幼清的发髻上伸了过来,绿珠看着眼睛一瞪,一个步子上前就要去拂祝大奶奶的手。

    幼清朝绿珠看了一眼,祝大奶奶一抽已经将她头顶的钗子拔下来,飞快的比着镜子朝自己的发髻上一戴,左顾右盼的看了好几眼,又问祝老太太:“娘,你觉得这样搭着好看不?”

    “好看!”祝老太太眯着眼睛凑过去看了看,才点点头,“显得年轻了几岁。”

    祝大奶奶掩面咯咯笑着道:“娘,那我就让人收起来了。”说着将布料往炕上一摆,对春银吩咐道,“把布料送我房间里去!”

    春银一句话没说,拿了布料就走了。

    祝大奶奶就笑盈盈的抱着豪哥逗着玩:“我们福哥儿有新衣服穿,伯母也有新衣裳穿了呢!”说着,在豪哥的脸上嘴上吧唧吧唧的亲了好几口……

    幼清看着直皱眉,出声道:“他玩了一刻,是不是要吃奶,要不要喊乳母进来喂奶?”

    “刚吃过。”祝大奶奶笑着道,“说起来,我弟妹可真是有福气,生个孩子这么多人陪着带着,还不用亲自喂养,这就跟没生一样,想当年我生我们腾儿的时候,可是白天下地都把人抱在怀里,累的回家倒头就睡!”

    “你和我一样,都是命苦的。”祝老太太笑着道,“还好我们休德做了大官了,咱们不用交税粮不说,乡亲们还都把田记在我们名下,就算不种地每个月也有佃粮吃,现在的日子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可不是。”祝大奶奶笑着道,“我们休德可是我们县十年来出的唯一一个进士呢……”又和幼清炫耀似的,“那进士及第的牌匾现在还在县里立着呢,可威风了!”

    幼清就露出惊讶的表情来,笑道:“那可真是威风,不过我家大表哥和相公中进士的时候倒是没有立牌匾,我姑父似乎也没有立,我们还真是没有瞧过进士及第牌匾的样子!”

    祝大奶奶听着一愣,脸色顿时尴尬了几分,就觉得幼清有些不会说话,可认真去打量她,又见她笑盈盈的眼眸纯澈明亮,不像是故意拿话堵她的,她转念一想,这位姨太太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虽成了亲可到底还不是妇人,说话行事少些圆滑也在情理之中,便顺势打了茬:“还是我们福哥儿有福气啊,一生下来就有个进士的爹!”

    “你怕什么,腾哥有二叔教着,肯定也能和他二叔一样做大官的。”祝老太太笑眯眯的,虚着眼睛看着幼清,道,“不过,要我说,这京城百般好,只有这天气不好,都七月份了,还这么热!”

    祝大奶奶点着头,手里已经抓了把扇子:“可不是,在房里坐着就出了一身的汗。”

    “可以置些冰块在房里。”幼清淡淡的道,“我们夏天都是这么过的,若不然热的人难受!”

    祝大奶奶听着眼睛一亮,望着幼清问道:“冰块?”她哎呀一声,“家里还有冰块?这我可不知道,我们那里只有县太爷家里头有冰块,但也只够用六月心的几天,过了那几天就没有了。”

    “我们储的多。”幼清轻声道,“整个夏天都不会缺,到是方便!”

    “那就让你弟妹送些进来。”祝老太太笑着道,“还是我们休德有本事,连冰块都能储着了!”祝大奶奶听着立刻对问兰道,“快,让你们奶奶送些冰来,可别把我们福哥儿热着了。”

    问兰是薛思琴身边四个大丫头里最单纯的一个,她闻言就要回嘴,不等她说话,幼清已经不痛不痒的道:“现在送过来怕是不行,得让大姐派个人回去和周总管说一声,让他去地窖取上来,不过等送来估计也要到晚上了,老太太和大奶奶要不然再等等!”

    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一愣,祝老太太问道:“这里没有?”

    “这里太小了!”幼清笑着道,“我姑母当初买这宅子的时候就丈量过,没有办法挖地窖的,索性那边的宅子大,地窖也够用,都给我们姐妹两个备着呢,到时候要用回去取就好了!”她话落,问兰就高兴的上来给她续茶,嘴角高高的翘起来。

    祝士林当初成亲的时候,祝家只拿了一千两出来,还是姑母为了大姐的面子,私下里贴了祝士林五千两,才把聘礼办的体体面面的,难不成他们以为区区一千两就能在京城娶个媳妇回来?

    或许可以,但绝不会是薛府的大小姐。

    幼清气的不得了。

    “那算了。”祝大奶奶讪讪然,转头就看着问兰道,“你怎么还杵在这里,去厨房看看饭菜做好了没有,别叫我们客人饿着了。”

    问兰有幼清壮着胆子,顿时就回道:“厨房里那么热,饭菜不会这么快的!”

    “你反了天了不成!”祝大奶奶眉头一拧,道,“你一个月拿的可是一两银子的例钱,让你做这点事都不成,我看也不用留你了,等你们老爷回来,就把你发卖出去!”

    “我是我们奶奶的陪嫁!”问兰梗着脖子道,“老爷要卖也得问过我们奶奶。”说着,抹着泪跑了出去。

    祝大奶奶气的不得了,幼清笑着劝道:“您别和一个丫头置气,她在家里头被我们宠坏了,现在未免有些小脾气。”她说着站了起来,“我去厨房看看吧,正好也看看大姐那边要不要帮忙!”

    “怎么能让你过去。”祝大奶奶虚虚的拉着幼清,“还是我亲自去看看吧。”说着摇着扇子,“这天可真是热!”

    你在房里待着知道热,大姐在厨房难道不热,到人家家里来做老爷了,幼清见不得这样的人,可是却不能真的拿话明晃晃的堵祝大奶奶,毕竟这是在薛思琴的家里,更何况,中间还有祝士林和豪哥呢!

    “我去吧,你们坐着,这家里我常来,熟悉的很。”她说着就扶着采芩的手笑眯眯的出了门,等一出门脸色就沉了下来,绿珠气的直跳脚,“她们分明就是抢嘛,小姐,您的发钗她可一点没露要还给您的意思。”

    “一支钗而已,一会儿叫大和大姐夫瞧瞧。”她头上就戴了一只发钗过来,现在被祝大奶奶一抽走,就光秃秃的剩个乌溜溜的发髻,非常的显眼。

    绿珠不高兴的应着,扶着幼清去了中间的厨房,远远的就看到薛思琴站在灶台边上指挥着婆子炒菜切菜,幼清喊了声:“大姐!”薛思琴闻声转头过来,顿时迎过来道,“你怎么来了,这里热的很,快回去……”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幼清发髻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戴,薛思琴顿时沉了脸,问道,“你在宴席室受气了?”

    幼清拉着她站在屋檐下避着太阳,摇头道:“她们能给我什么气受,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说着一顿,又道,“倒是您,她们什么时候走,这样下去可不是事!”

    薛思琴知道幼清指的是什么,就叹了口气道:“你姐夫说过了八月十五他们要赶回去过年,也没有多少日子,我忍一忍就过去了,更何况,崔氏对你姐夫有恩,你姐夫又是孝顺的,就算为了他,我受点委屈也能该忍下来。”崔氏是祝大奶奶娘家的姓氏。

    薛思琴能忍,可也不是好欺负的,幼清知道她这么确实在理,就颔首道:“若是她们真的过了中秋节就走,那也就算了,若是不走,这事儿您可得和姐夫好好说说。”

    “知道了,你还不知道我吗。”薛思琴笑着吩咐问玉,“去我房里把我妆奁台子上那支赤金石榴花璎珞拿过来。”问玉应是,幼清就拉着她道,“我就这样,也不难看,更何况,我也要叫姐夫瞧瞧,免得我们吃了亏,他还蒙在鼓励,以为我们送出去的!”哪有人把自己发髻上唯一的饰物拆下来送人的,祝士林又不笨,看了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好了,好了。”薛思琴哀求的和幼清道,“你就别为难你姐夫了,他也很难做。”说着叹了口气,道,“他们家情况不好,一家人省吃俭用的供他读书,他大哥为了省钱,只读了两年私塾就出去做生意了,日子困难的时候,崔氏还拿自己的嫁妆贴补他,这恩情你姐夫一直记在心里,所以现在就想力所能及的报答他们,这样的情况下,我就算不帮着他,可也不能拖着他的后腿吧。”

    幼清也跟着叹气,无奈的道:“那这事儿你可不能叫二姐知道,若不然她肯定要来找人吵架的。”她看着薛思琴的东西被人一声招呼都不打拿走了,依薛思琪的脾气,莫说吵起来,就是打架也不是不可能的。

    “知道了,知道了。”薛思琴笑着接过问玉取回来的发钗替幼清插上,“就当你和大姐换的,这份情大姐记着!”

    幼清怎么会在乎一支钗子,只是气不过而已,她叹气道:“您别哄我了,快去哄你的婆母和大嫂,一会儿姐夫该回来了吧,早些把饭做好了才是正事。”

    “还知道打趣我。”薛思琴拉着她道,“饭菜差不多了,你先陪我回去换身衣裳,我一上午没见到豪哥了!”

    说起豪哥,幼清就边走边道:“怎么又喊起福哥儿来了。”

    “老太太说男孩子不能太娇气,名字也得粗糙点,好养活。”薛思琴一脸的无奈,“随他们叫好了,我们该怎么喊还怎么喊!”两个人说着就往后院走,幼清停了步子,凝眉道,“不是换衣裳吗,怎么往后院走?”一顿忽然想起什么来,“你不会把房间也让出来了吧。”

    薛思琴拉着她走:“是我自己要让出来的,这后院挨着倒座,丫头婆子都住在那边实在不方便,我就搬出来把前头的屋子给老太太住,你姐夫还不同意呢。”她想到祝士林那天晚上和她说的感谢的话,就觉得一切都值得,别人怎么样,总归是外人,只要祝士林知道她的好,念着她的好,她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更何况,老太太和崔氏也不会长住,等她们走了也就没事了。

    幼清直皱眉,拍开薛思琴的手:“这饭吃不下去了,我回家了!”薛思琴拉着她,“好妹妹,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可千万不能走。”她的话还没说完,春银就来回道,“太太,老爷回来了。”

    薛思琴就朝着幼清笑:“好了好了快陪我换衣裳,一会儿你姐夫瞧着我这蓬头垢面的怎么是好!”

    祝士林回来了,幼清就更不能走了,只好陪着薛思琴回房梳洗换了衣裳去了前院,她们进宴席室的时候,祝士林已经换了常服站在炕前逗着豪哥玩,幼清上前行礼:“姐夫!”

    “你来了。”祝士林微笑着点头道,“九歌还在西苑,这些日子忙的很,你往后若是一个人在家闷着,就常到这里来走动走动。”

    幼清应着是,祝大奶奶就笑着道:“可不是,住的这么近,是该多来走动走动!”她瞪圆了眼睛看着幼清头上的那支石榴花的璎珞。

    祝士林也看见了幼清头上的那只发钗,是薛思琴的东西,他自然是认得,只是他倒没有多想,姐妹之间互相换着戴着玩不必大惊小怪的。

    “宝宝。”薛思琴迎过去将豪哥抱在手里,高兴的在他小手上亲了亲,“想娘了没有,上午都在做什么呢。”

    豪哥看着薛思琴咧着小嘴直笑。

    祝大奶奶见着他们母子这样,就和祝士林解释道:“弟妹说要亲自下厨给娘做京味尝尝,我们可是翘首期盼的等了一个上午了呢。”

    祝士林看着薛思琴满眼温柔的笑着,薛思琴面颊微红,抱着豪哥朝他嗔怪的看了一眼。

    “吃饭吧。”祝老太太眼神不好,由问兰扶着在桌边坐下来,“姨太太快请坐,在这里就跟在自己家一样,随意些就好。”

    幼清微微笑着。

    饭菜摆了上来,薛思琴低声和祝士林道:“妾身开了两席,您和腾哥在隔壁用吧。”

    祝士林点点头,又爱怜的摸了摸豪哥的小脸。

    幼清随着薛思琴在座位上落座,祝老太太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道:“你怎么不坐?快吃饭,吃完还能歇个午觉,你下午不还要去衙门吗,这么奔波着可别累坏了身子!”

    “娘,我去隔壁吃就好了。”他微笑着道,“你们用吧,我没事的。”

    祝老太太凝眉,就有些不高兴,幼清倒也觉得有些奇怪,但祝士林不一个桌子吃饭也不稀奇,她理所当然的净手端坐着,春银几个丫头用帕子包了筷子站在各人身后服侍,祝老太太就摆着手道,“我不用人服侍,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也不是没有长手。”

    这话说的,幼清和薛思琴是让人服侍也不好,不让人服侍也不好。

    “娘!”祝士林正要出去,闻声就笑着道,“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的规矩,您入乡随俗,也省的自己动手了。”

    祝老太太皱眉还要说什么,就见门口的帘子一动,一个男子大步走了进来:“祖母,娘,二叔,二婶!”随即一阵风似的就在祝大奶奶身边坐了下来。

    “你这孩子,可算是睡醒了。”祝大奶奶无奈的说着话。

    幼清看的目瞪口呆。

    她以为祝士林的侄子是个孩子,不是六七岁,也就只是十岁左右的样子,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个子都和祝士林齐肩了吧,长的黑瘦,显得很老成!

    “我吃完接着睡。”祝腾说着拿了筷子就自己夹了块肉塞进嘴里,又端着茶喝了一口,祝大奶奶拍着他的手,“没点规矩,没瞧见有客人在吗。”

    祝腾一愣就转头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他对面的幼清,一张明艳精致的面容,令他睡眼惺忪的眼睛顿时一亮,他吸了口冷气,语不成调的道:“这位小姐是……”

    幼清气的脸色发白,恨不得拿水泼过去!

    薛思琴抱着豪哥的手极速的抖着,咬着牙忍着怒火,那边祝士林已经凝眉走了回来:“腾哥,随我去隔壁用膳!”

    “去隔壁做什么。”祝腾不高兴,又撇了幼清一眼,“这里这么多菜,再开一桌子岂不是浪费了。”祝老太太也点着头,“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都坐下吃!”

    “娘,男女有别,七岁不同席,您不能这么宠着腾哥。”祝士林上去拉祝腾,“走!二叔有话和你说。”

    祝腾乖乖的站起来,祝老太太就不高兴的道:“那是对外人的规矩,我们一家人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姨太太和腾哥还差着辈分呢,长辈和小辈有什么可计较的!”

    祝士林脸黑了下来。

    祝老太太接着又叹气道:“你们小辈可真是不会过日子,你那点俸禄那够这么两桌三桌的挥霍,明儿把俸禄都拿给你大嫂管着,别一点分寸都没有。”话落,对祝腾道,“你跟着你二叔去吧,多吃点,别浪费了。”

    “算了!”薛思琴笑着道,“老爷和腾哥在这里用吧,我和妹妹去隔壁也成,正好瞧着豪哥也要睡觉的样子,我哄哄她!”她说着拉着幼清起来,幼清由着薛思琴牵着往外走。

    祝士林喊道:“思琴……姨妹……”薛思琴就笑着道,“老爷快用膳,下午还要去衙门呢,可别耽误了。我和幼清去隔壁,她也不是外人,没事的!”说着掀了帘子就出了门。

    祝士林回头看着自己的亲娘,就道:“您看您,姨太太可是客人,您怎么能说那种话呢。”

    “这有什么。”祝老太太道,“在咱们家那里,一家办大事不都一院子的人在一起吃,那还不要活了。”

    祝士林没话说,坐下来闷头吃饭,祝老太太就和祝士林道:“上午姨太太说这房子里没有地窖,我瞧着你要不然也请人挖一个,也没几个钱,省的再去麻烦你老丈人!”

    “这事儿再说吧。”祝士林满脸的无奈,“再说,这个宅子挖了地窖,房子就得塌了,娘,您就别想这事儿了。”

    祝老太太皱眉,想了想道:“那就换个大宅子。”她抬头看了看宴席室,“还不如咱们家里大,前后院子挤的人难受的紧,你不是有俸禄吗,哪怕人克扣着苦一些,宅子却要住的舒服。依我看,那些个丫头啊小厮啊能不要就不要了,留着做什么,一家子人张着嘴等着你养,你不累死。”

    祝大奶奶撇了祝老太太,又看了眼祝士林,用筷子敲了敲儿子的手,示意他不要多嘴。

    “京城寸土寸金,您以为像咱们家那样十几两银子就能买幢三进的宅子?”祝士林叹气,“莫说我这点俸禄不够,就是有钱你也买不到!”他好些同僚,至今还将家眷留在老家,自己独自一人在京城赁宅子住。

    祝老太太一愣,压着声音道:“让你媳妇出,你大嫂当年为了咱们家可是将嫁妆全部拿出来了,如今你娶了媳妇,可不能光想着自己,她既然嫁给你了,就该为你着想,哪有霸着自己东西不顾家里人死活的。”

    祝大奶奶终于忍不住,插嘴道,“别的不说,她方才还送了支钗给姨太太,那支可有几两金子呢。”

    祝士林放了筷子:“这事儿别说了,思琴的陪嫁我是没脸动,你们若是想要换宅子,我想办法便是。”说着放了筷子,“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就出了门。

    祝老太太叹气:“这才成亲几天,就被媳妇给管住了!”一顿又道,“当初娶个媳妇要了一千两,倒现在咱们的钱可还没还上呢,若非他大哥做生意,咱们哪有今天。”

    娶个媳妇就要一千两,仙女都不值这个钱哪。

    幼清出了门就和薛思琴道:“大姐我也吃不下,回去了!”她哪里还有胃口,气也气饱了。

    哪有人这样说话,一个孙子都十五六岁的,说进门就进门招呼都不打一声!

    “那你回去吧。”薛思琴歉疚的拉着幼清的手,也没脸留她,“早知道我就不该听老太太的把你请过来的,还想着热闹一下,瞧着闹的什么事儿。”

    幼清笑笑着,摸摸豪哥的小手,道:“姨母可没有生气,姨母高兴的很呢,改天再来看我们豪哥。”说着辞了薛思琴,带着采芩和绿珠就出门上了轿子回了隔壁自己家!

    一进门绿珠就气的要把事情告诉周长贵家的,幼清拦着她警告道:“这些事儿你不准出去说,若是传回去让姑母知道,定是要伤心的,更何况还有个二小姐,她若是忍不住闹出事来,你能压得住?就算要说也要让大姐自己去说,我们毕竟是外人。”看在祝士林的面子上,这事儿只能忍着。

    绿珠嘟着嘴道:“大小姐这样也能忍得了!”

    薛思琴那是为了祝士林和豪哥,毕竟是自己的婆母和大嫂,又曾经对祝士林有养育之恩和帮助,祝士林不可能抛得下自己的母亲。薛思琴就只能帮着他,否则要怎么办!

    “算了。”幼清往院子里走,采芩轻声道,“您也没用午膳,奴婢让厨房重新做了送来,你多少吃点吧。”

    幼清摆着手:“我不想吃。”她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有人接了话,“怎么又不吃饭!”幼清听着一愣,立刻转头过去,就看到一身细灰长袍的宋弈正站在院门口,她笑着道,“不是说要晚点回来吗,怎么现在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宋弈微微笑着走了过来,立在幼清面前,柔声问道:“怎么又不想吃饭,嘟着嘴,生谁气的呢!”

    “没有!”幼清不想把薛思琴家里的事告诉宋弈,免得他多想,“我就是没什么胃口,到是你,在西苑用膳了没有?”两个人说着话并肩往宴席室去,宋弈就有些无奈的道,“没有,现在还真是有点饿了,不如你陪我一起用些吧。”

    “好!”幼清回头吩咐采芩,“老爷没有用午膳,让厨房捡着简单便捷些的做出来!”

    采芩笑着应是,高兴的去了后院,绿珠跟着进去奉了茶也退了出来。

    宋弈靠在大迎枕上,欣长的身体疏懒的歪着,衣袍若行云流水一般……紧绷的情绪仿佛在一进院门的时候就顺其自然的松弛下来,轻松的望着幼清。

    幼清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问道:“你怎么现在回来了,鲁直的事情定了吗?严阁老那边没有再说什么?”

    “定了。”宋弈漫不经心的道,“他自诩忠臣,怎敢驳圣命,自然是咬牙应了。”圣上还因此当着夏阁老的面夸赞了严怀中忠肝义胆,为国为君,“就等大理寺起草文书递上去,内阁批了便就能开堂重审。”

    “那其他的五个人呢,是要押后再审吗?”因为牵扯到鲁直的罪名,这五个人又是同犯,按惯例应该会押后重审,果然,宋弈笑着道,“等鲁直的事情了了,再审理这五人!”

    幼清松了口气,笑着道:“那就等着鲁直的反应了。”鲁直也不过是个跳板,最重要的还是严安!

    “你想不想回去?”宋弈支着面颊望着幼清,“我正也有事要与薛大人商议,你不如陪我一起去吧,我们去薛府打秋风!”说着,朝幼清眨眨眼睛。

    幼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指着宋弈玩笑道:“你若是俸禄不够,我这里还有,还不至于去打秋风,更何况,宋大人可是家财万贯的,何至于扮成这副寒酸样儿!”

    幼清笑眯眯的,一双凤眸宛若星子般慧黠明亮,上挑的眼尾露出俏皮妩媚还有小女儿家的纯真,他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幼清原想摇摇头,可想到了槐树胡同的宅子,想到了被废了武功的望舒……她乖乖的坐了过去,可到底离着宋弈还是有些距离,宋弈也不计较,摸了摸她的头道:“方才是怎么了,一脸的不高兴。”

    原来是问这件事,幼清觉得自己想多了,她笑着道:“真的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所以一时来了点情绪。”又道,“不过,我什么时候情绪这么明显了,都摆在脸上吗?”

    宋弈失笑,就真的低下头打量着她的脸,戏谑的道:“非常的明显。”指着她的左脸,“这边写着不快。”又捏了捏她的右脸,“这边写着暴躁!”

    “胡说八道!”幼清笑着道,“怎么什么话被你说出来就变味了!”她说着站起来,正好采芩将午膳端进来,她笑着道,“不是说饿了吗,快吃吧。下午不用去衙门了吗?”

    “嗯。不去了,我要在家盯着你。”宋弈逗着幼清,“免得你又偷偷不吃饭!”

    幼清啪的一声将碗摆在他面前:“快吃饭!”说完,笑着在他对面坐下来用膳,最后宋弈不过吃了几口,反倒是她吃了许多。

    “往后我每隔两日要在西苑值宿。”宋弈放了筷子,望着幼清道,“你一个在家行不行,若是害怕,不如我陪你搬去薛府住着,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幼清闻言惊讶的道:“怎么突然让你在西苑值宿了?”西苑有名的无逸殿她是知道的,每日都有朝臣在里面值宿,但多是擅写清词的官员,还有内阁的几位大人,平常的人很少即便是想也很难有机会在西苑值宿。

    其实,莫说值宿,就是寻常想见圣颜也很难。

    宋弈就将上午的事情大概和幼清说了一遍,幼清听着替他高兴,就更加不能给他徒添麻烦:“我尽管办你的事,我没有事的,更何况,家里也不是真的只有我一个人,有路大哥,有江泰,过几日周芳和戴望舒也要来的,这么多人,我怕什么。”怎么也不能让她陪着自己住去薛府,那别人会怎么看他。

    宋弈看着她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心头软了下来,柔声道:“嗯,若是我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就吩咐他们去办!”

    幼清道谢,点了点头:“你去歇会儿吧,每日都睡的极少。”

    宋弈就被幼清逼着回房歇了午觉,幼清自己也补了觉的,等下午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宋弈早就坐在院中的石墩上看着书,幼清走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没想到睡这么久,你什么时候起的?”

    “也刚起。”宋弈放了书昂头看着她,“脸色好了许多,可见你平日是太累了。”

    “我无所事事的,怎么会累!”幼清在他对面落座,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算着下衙的时间就起身坐车去了薛府,宋弈跟着幼清先去给薛老太太和方氏请了安,便去了外书房找薛镇扬,幼清和方氏以及薛思琪在房里说话,方氏问起祝家来的人:“原是要请他们来府里坐坐的,只是赶上了豪哥的百日宴,只得往后挪几日,你过去看过没有,你大姐和亲家太太相处的挺好的吧。”上次来的祝家堂嫂为人非常不错,又识礼又妥帖,想必祝家的人都是不错的。

    “我中午在那边。”幼清轻描淡写的道,“瞧着人不错,大姐和她们相处也像是不错的样子。”

    方氏放了心。

    “小地方来的,我看不会好到哪里去。”薛思琪扯着嘴角道,“按理说她们应该来拜见咱们的,更何况我们家还有祖母在呢,她们倒好,就等着我们请她们了,就从这点也能看得出来没什么礼数。”

    “胡说什么。”方氏凝眉道,“各地有各地的礼,她们才来京城,哪里就懂我们这些弯弯绕绕的礼数,你不要再说这话,若是传到你姐夫耳朵里,岂不是寒他的心!”

    薛思琪没有再说。

    “到是忘了问你,你今儿和九歌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方氏就怕他们两个相处不好,毕竟不同一般的夫妻,幼清明白方氏的担忧,就笑着道,“是宋大人有事要和姑父商量,所以我们就回来了。”

    “那就好。”方氏放了心,“他这样是对的,有事一家人一起商量,能行不能行,大家集思广益说不定就有法子了。”

    幼清笑着点头,正要说话,薛潋刷的一下掀了帘子走了进来,看着幼清问道:“听说宋大人要在西苑值宿了?”上一任行人司司正可没有这个待遇,至多偶尔在那边歇个一次两次,圣上可从来没有道明说要值宿的。

    “他是这么说的,每隔两日值宿一夜。”幼清望着薛潋,笑着道,“听说三表哥决定明年赴考乡试,先祝你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薛潋嘿嘿笑了起来,心虚的搓着手道:“这话说的太早了,等明年你去考你再和我说这个话好了。”

    方氏和薛思琪一起笑了起来,幼清就想起上一世的薛潋,不由觉得庆幸,这一世他虽依旧不爱读书,可却愿意赴考了,书读的多了有了功名男人也会自然而然的生出抱负和志气的吧!

    “老远就听到了二妹的笑声了。”赵芫笑着进了门,和幼清打了招呼,又和方氏道:“娘,饭菜是要摆在花厅里还是宴席室?”

    “摆在花厅里吧,今儿人多。”方氏说着一顿又道,“去取点酒出来,指不定你父亲一会儿要喝几杯。”今儿鲁直的事情有了定论,九歌又更受圣上器重一分,都是极大的喜事。

    赵芫应着是,偷偷朝幼清招招手,等幼清出来,她拉着她咬着耳朵道:“你和宋大人没事吧?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

    怎么大家都觉得他们会闹矛盾吗?幼清失笑道:“他回来是找姑父商量事情的,我们哪有什么事。”

    “那就好。吓死我了。”赵芫笑着道,“那我去忙了,一会儿吃过饭你去我房里,我有事想和你说。”

    幼清点了点头目送赵芫下了台阶,却又见她和周芳迎头碰上,幼清一愣迎了过去,问周芳道:“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周芳神情严肃,压着声音直接回道,“东升客栈走水了。”

    幼清听着一怔,眼前就浮现出岑太太,谢周氏的面容,还有那几个孩子:“怎么会走水,老爷那边知道了吗?”

    “知道了。”周芳压着声音道,“您别担心,楼里的赵凉和弓长觉一直在那边,应该没有事。”

    尽管如此,幼清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

    ------题外话------

    昨天码了八千字,然后就随着系统奔溃华丽丽的消失了……认倒霉,喝凉水都塞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