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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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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王带来了大量情报, 其中有些是难以调整,魏景及季桓等人一边抽丝剥茧,一边命人查探真伪。

    事实证明,济王并无虚言,根据这些讯报连日商议,一新的战策已具体议定。

    战机至。

    魏景送出邵箐的同时, 新战策开始施行。

    张雍范磬几将, 昨夜就领命率兵出营, 名为伺机突袭, 实际只是扰乱敌军视线, 为后续的真正大举进军作遮掩。

    这种战斗,能有多激烈?

    徐苍,身经百战之悍将, 居然就折在此战?

    “当时我与他对战。”

    说话的是后一步赶来的范磬, 他皱眉:“战至酣处, 忽他□□战马一个趔趄。”

    骤不及防下, 破绽大现。

    范磬刀刃已劈至, 当时刀势已不能收, 面对敌军他也不可能收手,一刀将徐苍斩于马下。

    同为驰骋沙场的将军, 即便范磬杀死敌将,他也没多高兴。

    当然,正常况下,他也不会为其惋惜, 更不会为了个把敌将和张雍一回营救直奔主帅中帐。

    “主公,您说,那传信者会不会就是徐苍?”

    遍观整个安王麾下,张雍就认识一个徐苍,他总怀疑是徐苍给他们传的信。

    “从前曾听他说,他双手能书。”

    张雍喃喃道:“会不会是安王察觉端倪,故而提前布置,将他杀死?”

    曾经,徐苍和张雍同袍多年,还搭档过不止一次,徐苍的本事他知道的。战马失误有,但说徐苍会死在区区一个战马的突然失误下,他简直不敢置信。

    “公恕。”

    季桓大步而来,正好听见最后一句:“这传信者未必就是徐苍。”

    “况且,这传信者的目的,未必就一定是为了襄助我等。”

    “伯言所言甚是。”

    魏景沉声说:“此人身份不明,目的未知,但凡他传之信,切切不可轻信。”

    一进一退,皆牵涉数十万大军乃至整个中原战局。

    至于是不是徐苍,他不置可否。

    时过境迁,不论昔日如何,今早已是敌对关系,多说无益。

    他严厉训懈,张雍也不是不明白,一敛心神,和范磬等人齐声应和:“标下谨遵主公之命!”

    魏景颔首:“滋扰敌军,乱其视线,继续依计行事。”

    待火候一倒,即大肆进军。

    张雍遂不再想徐苍,深吸一口气:“标下领命!”

    是也罢,不是也好,人都死了,万事皆休。

    ……

    盟军大营。

    “徐兄弟!”

    相较起张雍因怀疑传信者而泛起的淡淡伤感,陈昂唐延等将的悲痛就真切太多太多了。

    他们一起从踺嘉走出来,经历过曲阳被围孤山的血腥突围,一路从荆州到冀州,背靠背杀出一条血路的生死情谊。

    眼见徐苍身死,陈昂悲吼一声打马而上,杀退范磬抢回徐苍尸身。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在场的荆州老人,个个红了眼眶。

    “徐兄弟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必会照应你的族人。”

    陈昂痛哭失声,颤抖着手,阖上徐苍染血的双目。

    安王也黯然悲伤,终究打起精神,安抚诸臣将:“叔英棺椁,我先使人运回冀州,也好让他入土为安。”

    战场上,生死不过常事,再悲痛,也不能沉浸。徐苍匆匆装裹,诸人将他棺木送出大营,也不得不强打精神继续军务。

    安王悲伤黯然的神情,只维持到入帐之前,和卫诩一回到中帐,他脸色登时一变。

    “这徐苍,是便宜他了。”

    装裹,棺木,特地使人运回冀州,又抚恤族人,一个背叛者如何当得起此等待遇?但为了军心稳定,安王不得不做了。

    他目光阴鸷,切齿:“此等叛贼,当挫骨扬灰!”

    当初安王下令,所有臣将都得细搜,结果让他欣慰又愤恨。

    欣慰的是,追随他多年的郭淮陈昂等人果然无一丝异常,忠心耿耿。

    然愤恨的是,徐苍,果然有不妥。

    从徐苍的帐内,搜出他珍藏的一柄匕首。

    此匕,乃当年齐王率大楚大军第一次击败鞑靼,徐苍立下大功,齐王亲赏给他的。

    安王一眼就认出来了,此乃从前魏景随身之物。

    从北疆到南陲,从荆州至冀州,辗转大江南北,长达五六年的时间,这把匕首居然还能好好地带着身边。

    徐苍果然心怀旧主。

    谁是通风报信的内贼,已不言自喻。

    安王恨不得将此贼碎尸万段,但他知道陈昂等人和徐苍的情谊,更知道此际不可陡生波澜,只能强自压抑怒恨,给个那叛贼一个战场牺牲的好待遇。

    安王恨恨一击长案,力道之大,连卫诩推过来的那盏清茶跳了跳。

    他端起茶盏一口饮尽,压了压怒火,“虽便宜了那贼子,但这内奸终究是除了去。”

    好歹不需要再左右顾忌,连排兵布阵都束手束脚。

    卫诩一贯胜不骄败不躁,神色也未见太多变化,抬目看安王说罢,他为二人续了一盏茶,浅啜了口。

    “连日僵持,齐王又有了动静。”他判断:“近日,应有大战。”

    盟军不能再败,再一次大败的话,就将彻底处于劣势。

    安王面色阴沉,盯向墙壁悬挂的大幅地域图,“敌兵力暂胜,我们该借助地势之利袭之。”

    ……

    交战双方各自谋算,迂回性.交锋不断,一场大战又在酝酿,

    前线硝烟弥漫,而邵箐一行已入了关口,抵达广阴城。

    姁儿生了气,睡一个午觉阿娘就不见了,她哭了很久,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找,最后都找不到,才抽抽噎噎又睡了觉,这几天都不爱搭理人,眼巴巴看着门外。

    一见邵箐,她挣扎着从乳母怀里下来,撒开小脚丫冲上前抱着母亲的腿,“哇”一声嚎哭出声。

    “乖,咱姁儿不哭哈。”

    邵箐心疼极了,抱起闺女又亲又哄,“下次阿娘领我们姁儿一起去,好不好?”

    小丫头哭了很久,好不容易哄好了,她搂着母亲的脖子,紧紧的,就怕一撒手就不见人。

    邵箐轻抚她的背,接过乳母递来的帕子,给闺女抹干净小脸蛋,这才回身:“看,外祖母也回来了,还有,这是表舅舅。”

    孙氏和杨舒后脚进屋,孙氏急急上前一起哄外孙女,杨舒则被扶坐在厅侧的圈椅上。

    他含笑看着这个放声啼哭的小丫头。

    眉眼随了娘,但唇鼻下巴都肖似亲爹,娇美而不失英气的长相,不过目前还是个有些婴儿肥的白嫩小女娃了。

    澄澈的杏眸看向他,小女娃不大感兴趣,又歪回母亲怀里的。

    杨舒笑着给了个玉佩当见面礼,小丫头懒懒的也不接,还是邵箐接过挂在她手腕,笑道:“表舅舅给你见面礼,你咋不搭理人?”

    “无妨。”

    杨舒一路也累,邵箐笑语几句,赶紧让人扶去备好的院子。

    孙氏跟去了。

    回头她和邵箐道:“我这心呀,好歹是放下了大半。”

    外甥女婿能两全了,孙氏笑得合不拢嘴:“再待殿下大胜班师,那就真真放全了。”

    谁说不是呢?

    其实不单孙氏,邵箐也是,此次若能彻底战胜盟军,她起起伏伏长达数年的心,也能真正放下了。

    “会的!”

    邵箐一边抱哄着黏人许多的女儿,一边翘首等待前方战报。

    终于,又一次大捷传来。

    五月初四,安王周洪率军突袭回师的陈琦梁丹。

    魏景却已遣张雍范亚率军突袭盟军大营,声东击西,焚毁盟军粮草大营,而后亲自率大军截住回援的安王周洪,展开大战。

    激战至夜半,盟军大败,安王周洪等紧急收拢兵将,往北遁逃而去,魏景率军直追。

    且追且战,且逃且战,盟军损兵折将,减员已超过三分之一,一路退至盘水西的云翼山东麓崞岭,借地势之利,这才堪堪稳住败退的脚步,勉强稳了下来。

    魏景率大军一路追杀,至崞岭前,他倏地勒停战马。

    崞岭,非陡峭之地,然也缓缓向上。一条主通道斜斜向上,下端非常开阔,然据哨兵回禀,越往上会越收窄,最上端两侧奇岩怪石。

    通道窄,障碍物多,易设伏兵;居高临下,又易守难攻。

    而这崞岭,东靠汹涌盘水,北倚陡峭云翼山,东北皆无路。而仅有的出路在西南。南,即是魏景眼前这条主通道;西,仅有两条相对狭窄路径,距约七八十里地。

    这崞岭,有些类似孤山,虽易守难攻,可攻盟军暂作喘息,但若魏景驻于山下,他们想下来也极艰难。

    此时暮色渐沉,一轮红日将将要隐没在山峦之后,借着最后一片霞光,仰看平坦开阔的主通道向上延伸,远远拐过弯隐没在墨绿黝黝的山岭之中。

    依山傍水的崞岭聚居了大批流民,大军突兀出现惊吓四散,如今尚有零星从主通道冲下,被黑压压的大军又吓了一大跳,惶惶然窜入密密的林间。

    此时此地,宜围而困之。

    魏景看罢地域图,抬目环视一圈,下令原地扎营。

    他随即又点了范磬陈琦,各率五万兵马,往西疾奔七十里,在另两条路径出口扎营守住,若有动静,立即飞报。

    盟军如今现在大约还有二三十万兵马,正常情况下五万将士当然抵挡不住,但这不是道口吗?再多兵马也一时也施展不开。

    魏景需要的,只是堵住盟军一段时间罢了,他一接报,便会立即挥军至。

    济王投来时间到底短,他并没有彻底信任,因此,他不欲将大军分开。

    一顶顶营帐迅速扎起,点燃篝火,巡逻卫兵有条不紊。魏景翻身下马,大步入了中帐,季桓张雍韩熙等臣将紧随其后。

    “主公,盟军熬不了多久的,长则五天八日,短则两三日,必得突围。”

    盟军大败,辎重都扔下夺路遁逃,还能携带多少粮草?

    二三十万的兵马,一天消耗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大家心头雪亮,熬不了多久的,盟军必得突围。

    故而魏景选择围,而非攻,地势不利硬攻必损兵折将。

    战至如今,这场南北大战已进入最后阶段,一旦围歼了余下的盟军,天下大定。众臣将精神抖擞,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盟军可能的突围路径。

    “某以为,西边路狭,进出略耗时,除非有策绊住我大军,否则,盟军应会自主道突围。……”

    季桓盯了地形图研究了半晌,捋须正要继续说,谁知却被一报打断了。

    “启禀主公!”

    来人是哨骑营黄蒙,他匆匆而来,面上尚带着些疑惑:“通往崞岭顶之主道,发现了许多牛蹄印。”

    牛蹄印?

    崞岭顶主道,就是齐军大营跟前那开阔坦途,盟军不久前才从此遁逃往上的。

    换而言之,这牛蹄印是盟军留下的。

    众人面面相觊。

    牛,古早前的战场确实出现过的。但很快,人们发现马的耐力比牛好,且农耕社会牛是重要的劳力,如何又有多余的能用于战场?

    现在战场是不见牛的,偶尔的话,倒有可能出现在后勤运输上。

    众人特地去看了看,果然不少,凌乱却新鲜,被马蹄和人的脚印覆盖了很大一部分,但能看出数量不少。

    张雍皱眉:“这盟军的粮草,怕是要多一些。”

    这么多牛,能拉不少粮车,不过相较于二三十万大军,还是不够看,因此张雍虽皱眉,但也没觉得烦躁。

    季桓想得多一些,看了看牛蹄印,又抬头仰望斜冲而下的开阔主动,他对魏景道:“主公,我们的大营,需略挪一挪。”

    他这是防备盟军以牛开路了。

    这寻常的牛,哪怕一大群,也撕不开五十万大军围困的口子,不过引起一阵混乱还是没问题的。把大营稍挪一挪,可避或许有的牛群锋芒。

    魏景颔首:“传我令,立即挪营。”

    这一带是丘陵,崞岭底下缓了一段又是渐渐隆起的坡地他环视一圈,选了左边丘底作为大军扎营之地。

    “传令弓弩营,分列辕门之后,随时应变。”

    两重准备。

    魏景举目上眺,此时暮色已彻底笼罩天地,最后些许霞光的残红下,远远的崞岭似有炊烟。

    他敛目。

    二三十万的夺路遁逃盟军,崞岭之下,当是南北交锋最后一战。

    安王,魏平,心思歹毒之恶贼,多年谋算将成空,想必极愤恨不甘吧,倒看看此贼还能使出什么招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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