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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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辉的身体恢复到了真实的大小，他看到自己置身一个空无一物的昏暗房间，周围的气息已经安定。他知道，这是已经突破了某种障碍或是试炼。
“只不过，这力量对你来说还太重，或许，需要另一个自己帮忙承担也说不定……”
幻想中残留的声音，给了他一些从前未曾注意到的启示。
“我的力量迅速增强，就是从那天之后。”
“诅咒爆发的原因是无法控制过于强大力量，这么说来，弘夜出现或许是……”
不远处有一些嘈杂响动的传来，弘辉喘了口气，先放下自己的推论，看向声音出处。
他所在的房间的另一端，衔接着另外一个人的“过去”。
***
“我没有要害你们！”
“把木头滚下山不过是想恶作剧，想从路过的马车上抢些好东西来玩！没有想到你们在里面！！不知道会让马车翻车！！更不知道会有天雷降下！！”
“我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少年莫悲行双膝跪地，头深深的埋在手臂中。
弘辉走到他身后，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尝试跟他问话。
“这是你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吗？为什么你会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父母？”
“我没有……没有……”
少年摇头否认。
“在后宫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还是讲出来为妙。你不可能永远掩盖自己真实的样子。这个过去的影像是你心底的阴影，我不知道它到底要向你寻求什么答案，但你过不去就无法前进，更不要说见到神，获得一直渴求的神力。”
“神力……谁，想要那种东西……”
少年的字句含糊不清。
弘辉看了看四周，自己方才所站的昏暗房间，已经延伸出一条泛着柔和光芒的道路。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立场多嘴你个人的事，好自为之。”
弘辉转过身，朝向那条道路，但是并没有即刻迈步。
“是我……”
短暂的寂静过后，少年口中终于落下肯定的答案。
“那天，是我从山上把圆木推下去……”
***
“爹爹是新风堂的前堂主，统领风临丘一脉。他跟娘亲，从小就把我当作未来的继承人培养，我要的东西他们一概满足，但是，对我的要求也异常严格。”
随着莫悲行的讲述，两人眼前也依稀现出过去的影像。
“小时候，人人都夸我聪明早慧，我也骄傲自满。但是十岁左右开始，我突然开始跟不上先生的教导，眼睁睁的看着过去不如我的兄姐们一个个的超过我，周围人看我的眼神也从赞赏变成了失望，从羡慕嫉妒变成了鄙视轻蔑……”
“有一年，我自知取胜无望，放弃了年终例行的亲族比试和团圆宴跑去跟县城里的混混喝酒，爹爹知道后痛打了我一顿，积累了许久的怨气全部爆发，我一气之下便带着私房钱离家出走，加入了一个混混集团，跟地痞流氓混在一起，足有三年……”
“比起一般不学无术的地痞流氓，我有足够的知识和技能，很快就混成了头头，我仿佛又找回了自己失去的尊严，还有一直被压抑的自由……心甘情愿的做他们的头领，跟他们一起胡作非为。”
“有一次，我带着混混集团在山路上伏击富人和商人的马车，想要捞些好货来玩……”
“怎么会想到，那辆马车里，坐的是我的双亲……！”
说到这里，莫悲行双手撑地，拳头几乎要握碎。
“马受到圆木的惊吓，马车翻了车……摔出车外的娘亲被爹爹护着，只受了轻伤，她一眼就认出是我……”
“……同伴们追问，我又着急又窘迫，不敢承认……就在那个时候——”
莫悲行永远也忘不了，天雷降下的一瞬，母亲扑上来夺走他手中金刀的情景……
“后来，父亲也因为伤重不治和伤心过度很快去世……他在临去世前，召集了最信任的部下，要他们扶助我继承堂主之位。为了建立威信，他们以我外出历练的名义隐瞒了我曾经混在的地痞流氓堆里的事……并且，把质疑的反对者全部消灭，为我编了一个又一个，让人觉得我理所应当得到一切的谎言……”
“从那之后，为了向父母赎罪，我决心改头换面，再也不辜负身边人的期望……族人希望我能获得紫华星神的神力，我就苦修法术，寻找灵力器物；属下希望他们跟随的人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我就善解人意抑制怒气……我扮演每一个人希望看到的角色，希望可以弥补过去……但是，却始终得不到救赎感……”
“原来，这就是你的心结。”
弘辉静静的听完看完了莫悲行的回忆。
旁观者清，他从莫悲行的话中，已经找到了那把打开心结的钥匙。
“你自己已经很清楚说出答案了。无法真正赎罪，是因为一直以来在‘赎罪’的并非真正的你。如果要走出这个过去的影像，你必须要回到真正的样子。”
“真正的我，真正的样子……？哼……呵呵……”
弘辉的提示不但没有让莫悲行豁然开朗，反而激起他不屑的冷笑。
混混模样的少年从地上爬起来，血红的双眼带着愤懑和恼怒死死盯着弘辉。
方才懊悔的倾诉，也变成了凶狠的言辞。
“真正的我能做什么？没有才能，没有意志，没有人望，有的只是害死亲生父母，堕落的过往！我需要的不是真正的自己，是一个全新的自己！我要得到神力，得到将那些不堪的过往通通抹消的强大！”
“发生过的事不会被抹消，就算获得了神力，过去的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弘辉用坚实的语气回应。
“你没资格说这种话！！”少年莫悲行用已经沙哑的嗓子对弘辉疯狂嘶喊，“为什么，为什么你就可以！！为什么你只凭一句话就可以获得神力，你只凭一句话家人就可以得救！！”
莫悲行捡起地上的一把金刀，迈着摇摆的脚步，逼近弘辉。
弘辉一边观察莫悲行一边退了两步，他发现，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景物开始改变形态。自己那一半已经平静的空间逐渐被卷入莫悲行的空间，发光的道路也逐渐消失。
昏暗的山间雨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浸在黄昏色中的悬崖和深谷，深谷中和天空上都立着高高低低的石柱，四周的土石块正在不断下落，整个空间仿佛要走向崩溃。
「？！」
这突然的变化让弘辉对这个空间有了新的认识。
「这不是什么时空混沌之处，是精神和意志的世界！」
「他还没有走出过去的阴影，空间也因为他的混乱变得狂暴！」
弘辉御风飞上高处的断崖，莫悲行借着那些石柱和法术也迅速追了上来。
少年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一上来便举刀砍向弘辉。
弘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土地坚硬踏实，而莫悲行背后的悬崖开始迅速崩塌。
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他没有向后退避，而是错身而过，试图抓住莫悲行的手腕——
果然，如弘辉所料想的，在金刀触及到弘辉之前，莫悲行脚下的土地完全崩溃，他整个人就要掉进乱石深谷。
千钧一发之际，弘辉没有失手，紧紧的抓住了莫悲行的手腕，将他留在悬崖边。
弘辉用空着的那只手夺下莫悲行手里的金刀，扔下悬崖。
少年的表情定格在惊愕上，他长大嘴巴双目无神的看着弘辉。
弘辉无奈又坚定的笑了笑，加大手上的力气，向上提拉。
“有些东西，或许是我们遭遇悲剧的根源，但并不是所有的不幸和悲剧，都可以归咎给它。也不是它消失了，我们的痛苦就会结束。”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只有真正的你自己，才能让你完全走出阴影，真正的你自己，才是最强的。”
***
“宏风帝？”
沁灵轻声唤出那个名字，白茫茫的雾气已经走到尽头。
她的眼前的天空上现出淡紫色的薄光，宛如梦幻的晨曦。
宏风帝的魂魄以半透明的状态脱出沁灵的身体，抬起头，看着降下的光芒，露出老友再会样的怀念的微笑。
“一千五百年不见了，我还以为迎接我的会是晴天霹雳。”
“我要是神肯定给你一个天雷……”
虽说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来，但宏风帝的语气实在不像是在表达诚意，沁灵忍不住吐槽。
不过，神似乎没有什么意见，动听又平静的年青女子声音从紫光中发出。
“憎恨你的人格已经不在我身上，现在的我只有神格，当然不会因为人所做的事而感到愠怒。”
“人格？神格？！什么乱七八糟的？！”
沁灵捂住脑袋，搞不清楚这又是什么她山里人听不懂的高端对话。
“不明白也没关系。”
宏风帝转过身来对沁灵微笑，他的外貌跟方才沁灵在他记忆中看到的青年一模一样。
“契约者本人的意志，神，家族的血脉，既然都到齐了，还是先了结所谓的宿命。”
“？”
发现宏风帝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身后，沁灵也跟着转过头去。
“弘辉！”
白光之中，身穿浅灰色行装的弘辉，迈着安定的脚步，径直朝他们走来。
弘辉的身体恢复到了真实的大小，他看到自己置身一个空无一物的昏暗房间，周围的气息已经安定。他知道，这是已经突破了某种障碍或是试炼。
“只不过，这力量对你来说还太重，或许，需要另一个自己帮忙承担也说不定……”
幻想中残留的声音，给了他一些从前未曾注意到的启示。
“我的力量迅速增强，就是从那天之后。”
“诅咒爆发的原因是无法控制过于强大力量，这么说来，弘夜出现或许是……”
不远处有一些嘈杂响动的传来，弘辉喘了口气，先放下自己的推论，看向声音出处。
他所在的房间的另一端，衔接着另外一个人的“过去”。
***
“我没有要害你们！”
“把木头滚下山不过是想恶作剧，想从路过的马车上抢些好东西来玩！没有想到你们在里面！！不知道会让马车翻车！！更不知道会有天雷降下！！”
“我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少年莫悲行双膝跪地，头深深的埋在手臂中。
弘辉走到他身后，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尝试跟他问话。
“这是你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吗？为什么你会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父母？”
“我没有……没有……”
少年摇头否认。
“在后宫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还是讲出来为妙。你不可能永远掩盖自己真实的样子。这个过去的影像是你心底的阴影，我不知道它到底要向你寻求什么答案，但你过不去就无法前进，更不要说见到神，获得一直渴求的神力。”
“神力……谁，想要那种东西……”
少年的字句含糊不清。
弘辉看了看四周，自己方才所站的昏暗房间，已经延伸出一条泛着柔和光芒的道路。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立场多嘴你个人的事，好自为之。”
弘辉转过身，朝向那条道路，但是并没有即刻迈步。
“是我……”
短暂的寂静过后，少年口中终于落下肯定的答案。
“那天，是我从山上把圆木推下去……”
***
“爹爹是新风堂的前堂主，统领风临丘一脉。他跟娘亲，从小就把我当作未来的继承人培养，我要的东西他们一概满足，但是，对我的要求也异常严格。”
随着莫悲行的讲述，两人眼前也依稀现出过去的影像。
“小时候，人人都夸我聪明早慧，我也骄傲自满。但是十岁左右开始，我突然开始跟不上先生的教导，眼睁睁的看着过去不如我的兄姐们一个个的超过我，周围人看我的眼神也从赞赏变成了失望，从羡慕嫉妒变成了鄙视轻蔑……”
“有一年，我自知取胜无望，放弃了年终例行的亲族比试和团圆宴跑去跟县城里的混混喝酒，爹爹知道后痛打了我一顿，积累了许久的怨气全部爆发，我一气之下便带着私房钱离家出走，加入了一个混混集团，跟地痞流氓混在一起，足有三年……”
“比起一般不学无术的地痞流氓，我有足够的知识和技能，很快就混成了头头，我仿佛又找回了自己失去的尊严，还有一直被压抑的自由……心甘情愿的做他们的头领，跟他们一起胡作非为。”
“有一次，我带着混混集团在山路上伏击富人和商人的马车，想要捞些好货来玩……”
“怎么会想到，那辆马车里，坐的是我的双亲……！”
说到这里，莫悲行双手撑地，拳头几乎要握碎。
“马受到圆木的惊吓，马车翻了车……摔出车外的娘亲被爹爹护着，只受了轻伤，她一眼就认出是我……”
“……同伴们追问，我又着急又窘迫，不敢承认……就在那个时候——”
莫悲行永远也忘不了，天雷降下的一瞬，母亲扑上来夺走他手中金刀的情景……
“后来，父亲也因为伤重不治和伤心过度很快去世……他在临去世前，召集了最信任的部下，要他们扶助我继承堂主之位。为了建立威信，他们以我外出历练的名义隐瞒了我曾经混在的地痞流氓堆里的事……并且，把质疑的反对者全部消灭，为我编了一个又一个，让人觉得我理所应当得到一切的谎言……”
“从那之后，为了向父母赎罪，我决心改头换面，再也不辜负身边人的期望……族人希望我能获得紫华星神的神力，我就苦修法术，寻找灵力器物；属下希望他们跟随的人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我就善解人意抑制怒气……我扮演每一个人希望看到的角色，希望可以弥补过去……但是，却始终得不到救赎感……”
“原来，这就是你的心结。”
弘辉静静的听完看完了莫悲行的回忆。
旁观者清，他从莫悲行的话中，已经找到了那把打开心结的钥匙。
“你自己已经很清楚说出答案了。无法真正赎罪，是因为一直以来在‘赎罪’的并非真正的你。如果要走出这个过去的影像，你必须要回到真正的样子。”
“真正的我，真正的样子……？哼……呵呵……”
弘辉的提示不但没有让莫悲行豁然开朗，反而激起他不屑的冷笑。
混混模样的少年从地上爬起来，血红的双眼带着愤懑和恼怒死死盯着弘辉。
方才懊悔的倾诉，也变成了凶狠的言辞。
“真正的我能做什么？没有才能，没有意志，没有人望，有的只是害死亲生父母，堕落的过往！我需要的不是真正的自己，是一个全新的自己！我要得到神力，得到将那些不堪的过往通通抹消的强大！”
“发生过的事不会被抹消，就算获得了神力，过去的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弘辉用坚实的语气回应。
“你没资格说这种话！！”少年莫悲行用已经沙哑的嗓子对弘辉疯狂嘶喊，“为什么，为什么你就可以！！为什么你只凭一句话就可以获得神力，你只凭一句话家人就可以得救！！”
莫悲行捡起地上的一把金刀，迈着摇摆的脚步，逼近弘辉。
弘辉一边观察莫悲行一边退了两步，他发现，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景物开始改变形态。自己那一半已经平静的空间逐渐被卷入莫悲行的空间，发光的道路也逐渐消失。
昏暗的山间雨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浸在黄昏色中的悬崖和深谷，深谷中和天空上都立着高高低低的石柱，四周的土石块正在不断下落，整个空间仿佛要走向崩溃。
「？！」
这突然的变化让弘辉对这个空间有了新的认识。
「这不是什么时空混沌之处，是精神和意志的世界！」
「他还没有走出过去的阴影，空间也因为他的混乱变得狂暴！」
弘辉御风飞上高处的断崖，莫悲行借着那些石柱和法术也迅速追了上来。
少年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一上来便举刀砍向弘辉。
弘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土地坚硬踏实，而莫悲行背后的悬崖开始迅速崩塌。
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他没有向后退避，而是错身而过，试图抓住莫悲行的手腕——
果然，如弘辉所料想的，在金刀触及到弘辉之前，莫悲行脚下的土地完全崩溃，他整个人就要掉进乱石深谷。
千钧一发之际，弘辉没有失手，紧紧的抓住了莫悲行的手腕，将他留在悬崖边。
弘辉用空着的那只手夺下莫悲行手里的金刀，扔下悬崖。
少年的表情定格在惊愕上，他长大嘴巴双目无神的看着弘辉。
弘辉无奈又坚定的笑了笑，加大手上的力气，向上提拉。
“有些东西，或许是我们遭遇悲剧的根源，但并不是所有的不幸和悲剧，都可以归咎给它。也不是它消失了，我们的痛苦就会结束。”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只有真正的你自己，才能让你完全走出阴影，真正的你自己，才是最强的。”
***
“宏风帝？”
沁灵轻声唤出那个名字，白茫茫的雾气已经走到尽头。
她的眼前的天空上现出淡紫色的薄光，宛如梦幻的晨曦。
宏风帝的魂魄以半透明的状态脱出沁灵的身体，抬起头，看着降下的光芒，露出老友再会样的怀念的微笑。
“一千五百年不见了，我还以为迎接我的会是晴天霹雳。”
“我要是神肯定给你一个天雷……”
虽说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来，但宏风帝的语气实在不像是在表达诚意，沁灵忍不住吐槽。
不过，神似乎没有什么意见，动听又平静的年青女子声音从紫光中发出。
“憎恨你的人格已经不在我身上，现在的我只有神格，当然不会因为人所做的事而感到愠怒。”
“人格？神格？！什么乱七八糟的？！”
沁灵捂住脑袋，搞不清楚这又是什么她山里人听不懂的高端对话。
“不明白也没关系。”
宏风帝转过身来对沁灵微笑，他的外貌跟方才沁灵在他记忆中看到的青年一模一样。
“契约者本人的意志，神，家族的血脉，既然都到齐了，还是先了结所谓的宿命。”
“？”
发现宏风帝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身后，沁灵也跟着转过头去。
“弘辉！”
白光之中，身穿浅灰色行装的弘辉，迈着安定的脚步，径直朝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