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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茶馆里厢的地皮商别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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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思到了这里,程麻皮自得的笑了,“准是这位徐愚斋先生去茶馆里厢别苗头去唻”,他轻声的嘟囔道。

    过了一歇歇,“俗话说‘刘家的银子,张家的才子,庞家的面子,顾家的房子

    ’”,只听见程麻皮一声长叹道:“啥时候鄙人也能有徐愚斋先生的腔调?”,听上去他有些责怪自己时运不济的意思了。

    讲起来腔调,程麻皮偏偏又想起来徐润起来了。

    阿晓得?想起当初,自己做工的辰光时常瞧见所罗门、雅各布先生,还有刚刚跟自家讲啥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赵买办,都去雨记房屋拜会这位徐愚斋先生。

    啊晓得?阿拉大清国、礼仪之邦,尊称别人,不叫名头而是叫字号,比方讲徐润,号愚斋;比方讲亨同,姓亚拉伯罕。

    直接叫伊愚斋兄、亲爱的亚拉伯罕,透着亲近。

    哦哟,干嘛想起这个西洋国人,啥、啥亚拉伯罕,程麻皮有些不屑的腔调浮现在了面孔上头。

    程麻皮记得当初雅各布先生来拜会的辰光,自己站在门头的脚手架上头,瞧的清清爽爽的,啥亚拉伯罕,只是低头哈腰的,后头拎着公文包,跟着提包的。

    “想起来徐愚斋先生蛮有台势的”,程麻皮不禁由衷的回想道:“瞧瞧会客厅里厢,还有徐大先生那台势”,看上去他蛮有些佩服的腔调。

    寻思起来或许就在前不久,就是这位徐愚斋大先生意气风发的站在这里、金利源码头上,靠着这条黄金水道,大发其财,分明占了“财水”二字,感觉不得了的程麻皮吃惊的张开嘴,敬畏的望着这块风水宝地,一脸的艳羡隔着老远,就能瞧得清清爽爽。

    “阿晓得这浪向是黄浦江畔数一数二的大码头宝地,后头这位宝顺洋行的买办发达得不得了”,程麻皮作惊作怪的嘟囔道:“伊置办的宅子比起洋人的跑马场还要阔绰,鄙人寻思比起‘顾家的房子’来,还要有台势”。

    “可惜鄙人只是个捐木梢的工匠头”,程麻皮忽然有些泄气的嘟囔道:“就连今朝坍了台势徐润先生那样的,也比不上”。

    寻思到这里,哀怨的程麻皮徘徊在江边,看着奔涌的黄浦江水毫不容情的流去,想起那句流传很广的民谣,说啥南浔丝商有“四象八牛七十二墩狗”,联想起来自己算啥,比起来顾家好比外洋的鲸鱼,自己恐怕连黄浦江里头的一条小鱼小虾也算不上,不由得又是哀声连连。

    “转过来里厢,讲一讲鄙人徐愚斋唻”,那头程麻皮在十六铺的金利源码头长吁短叹的,这边脚步沉重的走过来了徐润,今早的茶会已经散了,可是他却没有心思回到雨记房屋去,而是鬼使神差的有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讲起鄙人徐愚斋,想起昔日自己无论是经营轮船招商局、还是自家的地皮生意,无不顺风顺水的”,徐润有些唠唠叨叨的讲道:“这里厢转回来,为此鄙人还特意去卜过的卦,那些卦象讲的大吉大利唻”。

    一歇歇,程麻皮有些愁苦的脸上露出了有些和他处境不相称的微笑。

    “其实所谓上海滩的那句话讲”,程麻皮想起来藏龙卧虎这桩事体,“其实就跟流传的一句话讲的那样,在这个阿拉大清国最开放的地方,有的是能量不小的华人大户,至于说是啥户头”,他不禁心头嘟囔道。

    “好在自家上海老城厢里头就有个户头”,程麻皮越是琢磨,越是觉得自鸣得意起来道:“我晓得这位钱庄邵掌柜的交际颇广,若能从他口中套出些钞票出来”。

    程麻皮讲的是吴竹斋,不过寻思到了这里,这个狡谲的小人物眼珠子一转,“鄙人和徐愚斋倒还有些交情”,他轻声的嘟囔道。

    程麻皮寻思起来这位华界地皮大王手头这批地皮的去向,这辰光只见他眼珠子一转,“然后鄙人相机行事,就能有的放矢了”。

    “那一朝满载而归回来,孔明大笑三声讲”,程麻皮索性一边口中得意的哼唱道:“为将而不通天文,不识地利,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也”。

    讲起来这样的腔调,听上去颇有些耳熟,寻思起来了,阿是那一天赵伯韬去老城厢,就在悦来客栈门头浪向,得意洋洋的哼唱的,就是这幅腔调。

    “山人我三日前料定今朝天降大雾,因此敢任三日之限”,程麻皮像模像样唱起了诸葛亮草船借箭的故事,听上去他口中的滩簧颇有些腔调。

    只不过比起十里洋场厮混的赵伯韬,他还没有那样顾盼自若的腔调。

    “可笑那公瑾小儿教山人十日完办,工匠料物,都不应手,将这一件风流罪过,明白要杀我”,程麻皮唱得兴起,有点摇头晃脑起来了,这辰光只见他脑后那条长辫子一甩、一甩的。

    颇有些得意洋洋地,起来了。

    “谁曾想山人安排下草船借箭”,程麻皮接着唱道:“多谢了丞相赠箭”。

    “可是想起来今朝鄙人却是债务缠身,可见宝地、财水之说,也是因人而异,没有一定的定数”,徐润忽然有些意兴萧然的嘟囔道:“正好应了那句俗话讲,造化弄人”。

    就在十六铺金利源码头的这头的徐愚斋,看着熟悉的船只和码头,不禁长吁短叹、颇有些英雄气短。

    “鄙人还背得出来给盛宣怀的去信”,徐润脑海里头浮现出了一行行的文字,其中讲道:

    “弟承办商局十余年,只因才力不及,竭蹶从公。上负宪恩,涓埃未报,贻误种种,已荷矜全逾格,不加谴责,更何敢延欠局款自速重咎。况弟经营商务,承先业之殷厚,衣食粗足,向无借公肥己之心”,徐润想到了这里,脸上十分的惆怅,颇有些遗恨的腔调。

    “只以九月份法越事起,沪市益复萧条,阜康既倒,银根更迫,周转不灵,一败涂地。祖遗现资数十万,消归乌有,房产股份又经抵押无余。所倒各账一百四十余万,比将余存各项产契作抵,照时值估计,尚不足三折”,徐润在信里头道出的实情,倒是应了阿拉上海滩那句话,叫做坍了台势的凤凰不如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