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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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号枭鹰》的内景很少, 大部分的拍摄必须出国走实景, 所以,剧组成员享受着最后的放松时间, 一边紧张拍摄,一边准备出国事宜。

    韩训习惯了紧张的军营生活, 在片场也没有放松自己, 随时都能看到他笔挺的身影,拿着笔记本站在导演身边, 记录着郑雪松的要求。

    而杨正伟一直在专注的韩训身边转悠, 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杨老师有事?”韩训站的笔直,好奇问道。

    杨正伟拿出手机,点开徐思淼幼稚的微博首页,说道:“你和那个徐思淼, 到底什么关系?”

    他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当初韩训来长空影视中心, 前前后后的资料调查做得格外详细。

    和徐思淼有金钱交易的历史,也列得一清二楚, 连韩训乘坐徐思淼的转机离境去英国的事情, 都写在背景调查上。

    曾经,韩训在他们心里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家伙。

    现在,他们发现这个外表看起来贪慕虚荣的家伙,实际上充满了才华和坚定的意志之后,反而对他和徐思淼的关系更好奇了。

    韩训不是靠钱能够收买的人,凡事尽善尽美的性格深得长空影视中心老资格们的喜爱。

    既然是喜爱的后辈,长辈们总会操心一番, 看到徐思淼天天在微博秀韩训,他们坐不住了。

    韩训这么好的青年,应该介绍给谁谁谁的女儿和侄女儿才般配!

    于是,杨正伟成为了先遣兵,过来打探徐思淼和韩训的关系。

    面对杨正伟的小心询问,韩训笑了笑,坦诚的说道:“我爱人。”

    杨正伟这样正直的军人,顿时表情崩塌。

    “你、你们两个男人怎么能在一起呢?”杨正伟很费解啊,他原本等着听一出徐思淼花钱笼络韩训才华的正直故事呢!

    “在一起就在一起了。”韩训没有半点儿掩饰,“我们没分手之前,他都是我爱人。”

    韩训过于坦荡,杨正伟这个先遣兵只能如实传达前方消息。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长空影视中心都知道了——韩训和徐思淼真的是同性恋关系!

    但是,大家得知消息的第一反应,不是“他竟然喜欢男人一定要改正他”,而是想看看徐思淼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徐总自从成为罗斯投资的总监,微博发布频率与日俱增,一改当初晒车晒房晒气球的浮躁,成为了一个按时上班打卡、兢兢业业工作的好同志。

    可长空影视中心的人一看,皱起眉来,影视总监?他不是罗斯投资的ceo兼董事长吗?

    广大普通群众被徐思淼的替身把戏玩得团团转,长空影视中心的人却不一般。

    徐思淼这种和英国境外豪门势关系紧密的家伙,如果不是靠着一手大义灭亲,提交奥法影业犯罪资料给警方,估计早就被重点关照了。

    就凭徐思淼隐瞒身份欺骗外人这一条,长空影视中心的老同志们都有理由相信他不是什么诚实正经的人了。

    韩训这么好一个青年编剧,怎么就被这么一个人骗上了歧途?

    自家徐思淼因为自己一句话,遭受了长空影视中心一致鄙视,而韩训却专注的跟在郑雪松身边,学到了很多东西。

    不止是电影的拍摄知识,还有国内武器装备的专业知识。

    韩训看着那些保密级别的武器,内心为国家强大的实力感到震撼。

    男人喜欢武器的天性,激发了韩训胡编乱造的火柴神力的想象。

    习惯了军训高强度生活,一旦轻松下来,韩训就有无限的精力去画他的火柴小人。

    韩老师有空,围观群众就有福。

    无数追连载的围观群众,一边看火柴人超能力故事,一边猜测韩训到底在《代号枭鹰》拍摄现场,看到了什么高级货。

    韩大触用简单线条画出了柴火召唤出的高级武器!一辆形似坦克的双层蛋糕,然后,他在旁边一本正经标注:陆军新式新型光学综合侦察车。

    观众们特别捧场,一点儿也不嫌弃韩老师画技粗糙。

    “原来我们陆军有这么厉害的东西,学到了。”

    “牛笔!卧槽!太吊了!”

    “好厉害!这流畅的线条!简洁的涂装,一看别家就没有!”

    评论比简笔画还精彩,沙雕网友的聪明才智全都发挥在火柴军备的加戏上了。

    韩训每在拍摄现场学到一样武器知识,就会用他神乎其技的火柴人画工,让柴火召唤给广大围观群众们欣赏。

    什么新式侦查无人机,什么桅杆式光学综合侦察仪器,什么对空反侦查雷达干扰器。

    韩老师画得一本正经,标注得清清楚楚,柴火掏出来就震惊众人,连围观群众都捧场的嗷嗷嗷大叫,还能从门外汉的眼光,点评一下武器的创新外观,隐蔽的高级涂装,高效的响应速度。

    于是,微博上出现了一群新兴战略忽悠局成员。

    他们对陆战新式装备津津乐道,跟亲眼见过似的,还能拿出参考图来给大家鉴赏鉴赏。

    看,自动榴弹发射器(韩训亲笔)!

    看,重型反坦克导弹发射车(韩训亲笔)!

    看,远程多管火箭炮(韩训亲笔)!

    啊我们陆军真厉害,完全不输给海带缠潜艇、雾霾防激光!

    火柴神力召唤陆战武器的故事,伴随着《代号枭鹰》的辛苦拍摄,成为了长空影视中心的闲聊话题。

    剧组里走来走去的工作人员,看到韩训低头在笔记本画火柴人,都会过来笑着说:“韩老师,你画的挺好,我家儿子都在看你的柴火小讲堂。”

    “上次那个反侦察系统画得不错,那根长管子特别像那回事儿。”

    “韩老师你现在画什么啊?我们的陆战直升机好像还没上过场。”

    韩训忽然成为大触级别火柴人画家,饱受剧组亲切慰问。

    搞得他都不好意思在大家面前下笔,多画一个横线出来,都有专家要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对空反导弹系统,厉害厉害!”

    韩训:……

    不,他只是想画一个普通的摩托车,柴火骑着去救人的。

    郑雪松的消息知道得晚,还是几转手的老消息。

    上面一个火柴人,徒手掏出一个体型巨大的带小翅膀的不明物体,为了照顾想象力贫瘠的观众,韩训还特地标注:39式特战追击战斗机。

    郑雪松努力辨别战斗机的细节,发现……除了那个小翅膀有点像战斗机尾巴,他实在是看不出来是个啥玩意儿。

    “小韩,小韩!”郑雪松隔老远把旁边观看布景的韩训叫过来,“来,你给我们《代号枭鹰》画个宣传图。”

    韩训一脸诧异,特别不好意思的说:“这不好吧郑导,我火柴人就是随便画着玩玩。”

    “我也随便说说,你就随便画画,待会你不要跟组了,小邱,你给他找个安静的地方,把美术叫上,做张宣传图。”

    绘图鬼才,不用浪费。

    郑雪松直接给韩训放了两小时的假,在剧组关心下,在美术的魔鬼ps技术下,拿出了《代号枭鹰》火柴人版宣传照。

    一本正经的艺术字体“代号枭鹰”“震撼来袭”“强势出击”,周围全是充满辨识度的火柴人大战。

    枪!手榴弹!坦克!飞机!反导弹系统!

    徒手搏击!持枪激战!一通乱打!

    宣传照一经发布,震惊众人。

    天啦,我韩老师的画技又进步了!这次不写备注我都能看出来画的什么了!

    《代号枭鹰》以前所未有的亲民姿态,做着电影的前期宣传,到处都是接地气的火柴人大军,还有“韩老师教你认识我国新式陆战武器装备”科普楼。

    完全不同于艰苦的电影拍摄过程,整个电影的衍生火柴人带给大家的都是欢乐。

    韩训的火柴人更新,搬到了《代号枭鹰》的官方账号上。

    这么不正经的手工绘图火柴人,偶尔会出现魔鬼美术,真正的p出写实版武器。

    简笔画与写实结合,看得观众哈哈大笑。

    这个电影怎么回事,还是不是长空影视中心管的账号啦?怎么这么像冒牌官方!一点儿也不严肃!

    欢快的时间总是短暂,全剧组结束内景,集体出行到达实景拍摄地点卡塔沙之后,韩老师的柴火小讲堂就暂停了。

    因为,他没有时间和精力。

    每一天的拍摄都是对剧组成员精神的严刑拷打。

    卡塔沙的天气变化巨大,暴雨和烈日交替,他们有时候站在拍摄地经历了一场暴雨侵袭之后,又要接受暴晒。

    毒辣的烈日下,主角们必须真实进入十六支队的状态,把自己当成兵,拼命去完成任务,体验殊死搏斗。

    韩训在和平年代长大,他接触过最可怕的事情,是奖杯砸头失去生命,深夜遭到匕首暗杀。

    曾经令他害怕到颤抖的危险,现在在他心里变成了“只不过、而已”。

    在这里,每一个场景都带着血腥气,太阳的烈焰简直要把所有人的血泪蒸干,似乎随时都有生命在这块陌生土地上消失。

    郑雪松一把年纪,拿着枪站在镜头前嘶吼,要求演员们把自己当成生命垂危的特战队员,放松就是死,没有任何的犹豫机会。

    韩训的嘴唇晒得干裂,如果不是经过了严苛的军训,他绝对撑不过一天。

    剧组里的演员是豁出性命在演绎,为了纪念消失的声音,他们在重走机密资料里不能透露的场景,妄图还原十分之一的凶险。

    伏击、追逐、艰难险阻。

    结束拍摄的休息时间,连浅淡的乐观笑声都快被暴雨盖过。

    天气环境糟糕无比,拍摄出来的镜头却非常震撼。

    军人就是军人,流血流汗不流泪,即使他们演戏演出一身的伤口,也会笑着擦了擦继续拍摄,不需要化妆都展现出演员们惨烈又执着的模样。

    剧本里的十六支队真正活了过来,连带着阴险狡诈的季英,忍辱负重的伤痕玫瑰,都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手中,完美展现出他们的个性。

    实景的拍摄,分分秒秒展现着军事片的肃杀,韩训的心灵都快速成长起来。

    他不需要去跟演员们一起穿厚重的防弹服,心灵就裹起了厚厚的壁垒,使他更加坚强。

    “觉得辛苦吗?”邱主任的皮肤晒得黝黑,严肃的军人表情一丝未变,“有没有感谢我们让你锻炼锻炼了小身板?”

    “特别感谢。”韩训笑道,“如果不是负重跑,障碍训练和三千米日常急行军,我现在肯定在卡塔沙的医院里躺着消暑。”

    邱主任笑着说:“实在辛苦,你就去休息,郑导演对剧本很满意,都没怎么修改。”

    韩训摇了摇头,“不,我要亲眼看到《代号枭鹰》成功拍完。”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有参与感的一部电影。

    完全陌生的军旅题材,却因为亲身体会了军人基础训练的辛苦,产生了更深的感触。

    能够成为特种兵的人,万里挑一,可他们执行起任务,仍旧可能有去无回。

    这种时候,他就体会到了超能力的好处。

    如果真的存在随手召唤武器装备的柴火,什么危险任务都能交给他轻松执行,虽然过程凶险,柴火永远能够化险为夷。

    仿佛编写好的剧本,所有人顺利归来。

    “唉。”

    “叹什么气?”邱主任给韩训递了一瓶水。

    韩训看着远处接受动作指导的演员们,惆怅的说道:“假如所有任务都能够顺利执行,大家都平安归队,像剧本写的那样就好了。”

    邱主任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特战部队的任务成功率高达98%,这么多年只牺牲了……记录里的人,所以,大部分人还是平安归队的。”

    小部分的失败,无法掩盖大部分的成功光芒,可韩训天生多愁善感,此时对《第三十六面旗帜》的感触尤为深刻。

    简单直白的纪录,没有过多的赞扬和气氛宣言,却让经历了短暂军旅的韩训,心里充满了遗憾,他总觉得,只是《代号枭鹰》并不足够成全他心底的愿望。

    韩训想了想,说道:“邱主任,我有一个建议。”

    “嗯?你说。”邱主任很喜欢韩训的建议,总是可以画龙点睛一般,解决掉困惑长空影视已久的难题。

    没想到,韩训说道:“您能不能向上级请示,把幺陆幺陆的原音剪进电影里。我知道任务是涉密的,音频记录也只是给了家属当作……遗物,但是,就这么一句话,即使播放出去,也不会泄露什么秘密。”

    只是六个意味不明的呼唤,连发音人的名字都没有。

    当然不可能泄密。

    然而,邱主任思考了很久,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韩训,试图揣度这位看似简单的年轻人,心中毫无顾忌和束缚的想法。

    良久,他才迟疑的说道:“那段音频不适合放在电影里,它背景杂音很大,影响观众的观影体验,在电影院环绕音的放大效果下,会非常的突兀。”

    他理智得不像一个父亲,而只是长空影视中心的负责人。

    对电影制作人来说,影片质量永远是最重要的,突兀的杂音音频,不但毫无意义,只会惹人困惑。

    可是,韩训不那么想,他说:“那段音频适合这部电影,它是《代号枭鹰》的灵感来源,它也是《代号枭鹰》存在的意义。杂音大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把它放在电影结束,片尾曲响起的间隙,我相信,被电影震撼和感动的观众,会原谅它的杂音的。”

    他语气轻松,然而十分固执。

    对观众来说,幺陆幺陆也许只是枭鹰小队与十六支队的通话,简单做一个结束全剧的收尾。

    对知道幺陆幺陆的陆军们来说,却具有特殊的纪念意义。

    失败的任务,不应该只是教学之中严肃批判的案例典型。

    它背后牺牲的沉重生命,值得所有人铭记。

    邱主任难得纠结起来。

    正如他第一次看到初稿时一样纠结,他的理智不允许这样的剧情出现,情感上却希望它完整的展现在观众面前。

    他们拥有许多为了维护普通人民安稳生活不惜牺牲的军人,流淌的鲜血永远是鲜艳的旗帜迎风飘扬。

    可是,保密的原则,不允许对这样的流血牺牲进行宣传,一些人默默无闻的死,连家属都不能得知真实的去世原因。

    “我……试试吧。”邱主任的语气并不自信,“这件事,我必须向上请示。”

    允许他将音频剪辑在纪录片里,留存在陆军学院图书馆,也许已经是底线。

    将它剪辑进电影,在万千普通民众面前播放?

    这种不可能的事情,他想都不敢想。

    也只有韩训这个不懂保密的家伙,才能提出如此狂妄的要求了。

    韩训跟随剧组出国去了卡塔沙,徐思淼派出去的人只能远远的盯着,没两天就被逮住了遣送了回来。

    保镖们带回来的口信,夹带了长空影视中心与军部的警告。

    再继续靠近,就当他是图谋不轨的间谍,直接启动应对预案了。

    徐思淼在英国嚣张惯了,没想到在国内会受到这种敌视。

    果然喜欢的人太厉害了也是一种压力,明明是一个简简单单写剧本的小编剧,怎么突然变成传闻里那样的红后代型高级人才了呢?

    他仰躺在临海别墅,等待着韩训每天断断续续的信息。

    卡塔沙的信号不好,有时候韩训两三天都没有理他,电话也根本联系不上。

    今天,我们在卡塔沙的森林遇到了暴雨,水浸湿了营地,可能又要晚几天回来。

    今天,卡塔沙温度高达40,这个国家活着太辛苦了,热起来要命,雨水又没停过。

    今天,湖里面钓起来了一条十斤多的鱼!十斤!唉,当地人说这是湖神的儿子不能吃,吃了要发地震,放回去了。

    今天……

    徐思淼睡不着就会反复看韩训发来的消息。

    看完消息,又去看韩训画的柴火小讲堂。

    那些简笔画,怎么看都觉得特别可爱,毕竟是他家韩训亲自画出来的,就算是一个圆圈一个“火”,都透出一股独特的精神气。

    徐思淼算是领悟到韩学家们的心情了。

    我韩训做什么都是最好的,哪怕画一条横线,都是写实派东风快递送弹上门!

    寂寞难耐的徐思淼看着韩训的照片,穿着军人装束的韩训,仿佛离他越来越远。

    深沉的夜晚,只有一个孤寡老狮子独占大床。

    忽然,手机颤了颤,短信跳了出来。

    简单四个字,差点让徐思淼深夜嚎出声来!

    ——明天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