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南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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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桂花节还有三日,白熙和十一到达宋阳城的时候,正逢人来人往,车马络绎,街头时不时便会看见被侍卫们簇拥着公子少年,又或者是风度翩翩的书生名士,想来这些人都是慕桂花节之名而来的。
宋阳城是岱析郡与东池郡南北交界之处的大城。虽然此前才朝堂动荡,却并没有真正波及到这些位于北域西北内陆的城池。首任城主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想出了各种古怪而有趣的点子,制定了特别的城规,很快就吸引来了四面八方的商旅来此休整,从此宋阳城声名远播,许多人慕名前来。
城中的楼宇屋舍一律白墙朱瓦,楼阁回廊鲜有精致的雕梁柱头,却自有几分堂皇大气。从西方远道而来的异族行商常常会选择在宋阳城寻求机遇,街上常有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往来,因此十一的装束在这里也没有显得突兀。
十一放弃了黑色斗篷,改着了一身青色长衫,扣在脸上的蝴蝶面具诡秘华丽,走在白熙身旁,旁人看来,大约是身份特殊或是容貌被毁的属下,不方便露面。
桂花糖、桂花糕、桂花酿。
临近了桂花节,宋阳城远近闻名的“桂花三吃”遍布了大街小巷,不管身处何处,都能闻到桂花的香味。宋阳城的桂花与别处不同,桂花金中带红,名为“绛云”,含在口中,有丝丝的甜味。这种桂花只在宋阳城一处生长,也曾有人尝试移栽,但是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城北的南淮河,华灯初上时,烟月金粉,香风袭面,桨破水面,画舫凌波。
到了宋阳城的人,莫不前往南淮河岸,或开怀畅饮,或吟诗听琴,或赏月看戏。东陆上流传着一句话:天下的美人,一半在北域,北域朝的美人,一半悠居在南淮水岸。
到过宋阳城的人说:只有登上画舫携美同游,人生才不算白来一遭。
白熙和十一自然也没有例外。
夜色降临,两人漫步到了南淮河岸,时间尚早,然而岸边小阁上,已经三三两两地坐了许多人。
河岸小阁风格各异,雅俗华素,各有千秋,最有名的当数写意阁。白熙和十一寻到了写意阁,入目的只是一栋朱墙小楼,不新不旧,不过份华丽,也没有刻意的清雅。阁楼样子平常,然而阁里的女子却永远是南淮岸最动人的。不一定是最美的,然而或娇或媚,或清傲,或自负,无论哪种性格,都迷得人移不看眼,挪不动步子,不知道该捧在手心,还是含在口中。
十一感觉身后有道冰冷的视线扫过,瞬间转头,环看四周,却再没有找到那道视线。成群结队的人从她身边路过,有人往空中弹了粒香粉,异香扑面而来,十一立刻闭上了呼吸。吸入了点点香粉,十一的头晕了一晕。
入了写意阁,有小厮迎上来,问:“两位可是来点画舫的?”
点画舫是坊间俗语,意为挑选画舫,然挑选的规则却各个不同。有名的美人大多独自拥有一条画舫,是客人点美人,还是美人选客人,却不一定。
十一淡淡道:“看看再说吧。”言语间,似乎并不把写意阁放在眼里。
小厮受不得有人竟然敢看低写意阁,然而看他两人气度不凡,只能压下心头腹诽,引两人上了二楼。
写意阁建在江岸凸出处,三面临江。阁外泊了七只画舫,门帘紧闭,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
十一早就好奇写意阁的美人是什么样子,手扶了栏杆,探出身子看了又看,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失望中又更是被吊足了胃口。虽然楼上已经聚了不少人,但是看样子,写意阁的美人架子十足,非得三催四请才肯出场。
十一转头对白熙道:“我记得三年前的明玉舟的主人名苏纨,才华卓绝,更烹得一手美味佳肴。不知道现今明玉舟是否已经易主。”
明玉舟的第一任主人创立了写意阁。相传她是流落在外的异族公主,倾国倾城,惊才绝艳,于花信之年病逝。她的玉佩系在画舫上,每当画舫经过,有人认出玉佩,都会引起一阵拥堵慌乱。后来,明玉舟也就成了身份的象征,而坊间最红的女子也就是明玉舟的主人。
方才引路的小厮打了个激灵,突然端了茶盏对十一道:“公子还请喝茶吧。”
十一不解,却也看出了些许端倪。
旁边执扇的华衣公子,扇子往掌心敲了敲,奇道:“苏纨去年自尽的事,难道这位兄台没有听说?”
她那时正忙着与贺氏争斗,自然没有心思去知晓画舫名姬的事。难怪小厮端茶堵她的口,发生这样的事,大约还是觉得不吉利。
心里的好奇却在这时被勾了起来,忙问:“自尽?难不成是为情所困?”
华衣公子无语,鄙视地看她一眼,说:“写意阁苏纨的无情世人皆知,又怎会为情所困?”
十一从小厮手中接过茶,喝了一口,随口说道:“那是为何?久病不治?自怨自艾?或是被人毁了容?”
华衣公子手掌一番,掌心多了枚金锭,他把金锭拍到桌上,笑道:“我和兄台打个赌,兄台可以猜三次,若猜对了,这锭金子输给兄台,若是猜错了,兄台把面具输给我。”
十一不理会,背向南淮河,收起右足抵着栏杆,说:“我为何要和你打赌?”
华衣公子愣了一愣,复又恢复了笑容,说:“取乐而已。还有,我见兄台气宇轩昂,想知道兄台面具下的真容。”
十一斜看他一眼,说:“你对我的样子有兴趣,可是我对你的金子却完全没有兴趣。”
华衣公子倾身向前:“难道公子不想知道苏纨为何自尽?”
十一转向小厮,却是在同华衣公子说话:“我若想知道,直接问他不就得了。”
点画舫的仪式就要开始,小厮不想继续这个不祥的话题,连忙回了话:“具体原由小人也不知。苏姑娘是投湖自尽的,什么也没有留下。不过苏姑娘出身破落官家,不得已入了乐籍,一向郁郁寡欢,想来是一时没有想开吧。”
十一轻哼了一声,转向华衣公子,往前走了一步,说:“原来如此。不管我猜什么,对错都由你决定,兄台这赌局设得甚妙,甚妙。”连着的两声的感叹咬得极重。
一直没有开口的白熙云淡风轻地建议道:“设赌局总得投入本钱,这位兄台的本钱便是苏纨的秘密。既然如此,十一你做回好人,还是先送这位公子去见苏纨问个清楚吧。”
十一赞同:“白兄所言甚是。”话音刚落,华衣公子只觉得腰上受力,身子一轻,人已经从阁里飞了出去,“扑通”一声落进了南淮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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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桂花节还有三日,白熙和十一到达宋阳城的时候,正逢人来人往,车马络绎,街头时不时便会看见被侍卫们簇拥着公子少年,又或者是风度翩翩的书生名士,想来这些人都是慕桂花节之名而来的。
宋阳城是岱析郡与东池郡南北交界之处的大城。虽然此前才朝堂动荡,却并没有真正波及到这些位于北域西北内陆的城池。首任城主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想出了各种古怪而有趣的点子,制定了特别的城规,很快就吸引来了四面八方的商旅来此休整,从此宋阳城声名远播,许多人慕名前来。
城中的楼宇屋舍一律白墙朱瓦,楼阁回廊鲜有精致的雕梁柱头,却自有几分堂皇大气。从西方远道而来的异族行商常常会选择在宋阳城寻求机遇,街上常有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往来,因此十一的装束在这里也没有显得突兀。
十一放弃了黑色斗篷,改着了一身青色长衫,扣在脸上的蝴蝶面具诡秘华丽,走在白熙身旁,旁人看来,大约是身份特殊或是容貌被毁的属下,不方便露面。
桂花糖、桂花糕、桂花酿。
临近了桂花节,宋阳城远近闻名的“桂花三吃”遍布了大街小巷,不管身处何处,都能闻到桂花的香味。宋阳城的桂花与别处不同,桂花金中带红,名为“绛云”,含在口中,有丝丝的甜味。这种桂花只在宋阳城一处生长,也曾有人尝试移栽,但是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城北的南淮河,华灯初上时,烟月金粉,香风袭面,桨破水面,画舫凌波。
到了宋阳城的人,莫不前往南淮河岸,或开怀畅饮,或吟诗听琴,或赏月看戏。东陆上流传着一句话:天下的美人,一半在北域,北域朝的美人,一半悠居在南淮水岸。
到过宋阳城的人说:只有登上画舫携美同游,人生才不算白来一遭。
白熙和十一自然也没有例外。
夜色降临,两人漫步到了南淮河岸,时间尚早,然而岸边小阁上,已经三三两两地坐了许多人。
河岸小阁风格各异,雅俗华素,各有千秋,最有名的当数写意阁。白熙和十一寻到了写意阁,入目的只是一栋朱墙小楼,不新不旧,不过份华丽,也没有刻意的清雅。阁楼样子平常,然而阁里的女子却永远是南淮岸最动人的。不一定是最美的,然而或娇或媚,或清傲,或自负,无论哪种性格,都迷得人移不看眼,挪不动步子,不知道该捧在手心,还是含在口中。
十一感觉身后有道冰冷的视线扫过,瞬间转头,环看四周,却再没有找到那道视线。成群结队的人从她身边路过,有人往空中弹了粒香粉,异香扑面而来,十一立刻闭上了呼吸。吸入了点点香粉,十一的头晕了一晕。
入了写意阁,有小厮迎上来,问:“两位可是来点画舫的?”
点画舫是坊间俗语,意为挑选画舫,然挑选的规则却各个不同。有名的美人大多独自拥有一条画舫,是客人点美人,还是美人选客人,却不一定。
十一淡淡道:“看看再说吧。”言语间,似乎并不把写意阁放在眼里。
小厮受不得有人竟然敢看低写意阁,然而看他两人气度不凡,只能压下心头腹诽,引两人上了二楼。
写意阁建在江岸凸出处,三面临江。阁外泊了七只画舫,门帘紧闭,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
十一早就好奇写意阁的美人是什么样子,手扶了栏杆,探出身子看了又看,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失望中又更是被吊足了胃口。虽然楼上已经聚了不少人,但是看样子,写意阁的美人架子十足,非得三催四请才肯出场。
十一转头对白熙道:“我记得三年前的明玉舟的主人名苏纨,才华卓绝,更烹得一手美味佳肴。不知道现今明玉舟是否已经易主。”
明玉舟的第一任主人创立了写意阁。相传她是流落在外的异族公主,倾国倾城,惊才绝艳,于花信之年病逝。她的玉佩系在画舫上,每当画舫经过,有人认出玉佩,都会引起一阵拥堵慌乱。后来,明玉舟也就成了身份的象征,而坊间最红的女子也就是明玉舟的主人。
方才引路的小厮打了个激灵,突然端了茶盏对十一道:“公子还请喝茶吧。”
十一不解,却也看出了些许端倪。
旁边执扇的华衣公子,扇子往掌心敲了敲,奇道:“苏纨去年自尽的事,难道这位兄台没有听说?”
她那时正忙着与贺氏争斗,自然没有心思去知晓画舫名姬的事。难怪小厮端茶堵她的口,发生这样的事,大约还是觉得不吉利。
心里的好奇却在这时被勾了起来,忙问:“自尽?难不成是为情所困?”
华衣公子无语,鄙视地看她一眼,说:“写意阁苏纨的无情世人皆知,又怎会为情所困?”
十一从小厮手中接过茶,喝了一口,随口说道:“那是为何?久病不治?自怨自艾?或是被人毁了容?”
华衣公子手掌一番,掌心多了枚金锭,他把金锭拍到桌上,笑道:“我和兄台打个赌,兄台可以猜三次,若猜对了,这锭金子输给兄台,若是猜错了,兄台把面具输给我。”
十一不理会,背向南淮河,收起右足抵着栏杆,说:“我为何要和你打赌?”
华衣公子愣了一愣,复又恢复了笑容,说:“取乐而已。还有,我见兄台气宇轩昂,想知道兄台面具下的真容。”
十一斜看他一眼,说:“你对我的样子有兴趣,可是我对你的金子却完全没有兴趣。”
华衣公子倾身向前:“难道公子不想知道苏纨为何自尽?”
十一转向小厮,却是在同华衣公子说话:“我若想知道,直接问他不就得了。”
点画舫的仪式就要开始,小厮不想继续这个不祥的话题,连忙回了话:“具体原由小人也不知。苏姑娘是投湖自尽的,什么也没有留下。不过苏姑娘出身破落官家,不得已入了乐籍,一向郁郁寡欢,想来是一时没有想开吧。”
十一轻哼了一声,转向华衣公子,往前走了一步,说:“原来如此。不管我猜什么,对错都由你决定,兄台这赌局设得甚妙,甚妙。”连着的两声的感叹咬得极重。
一直没有开口的白熙云淡风轻地建议道:“设赌局总得投入本钱,这位兄台的本钱便是苏纨的秘密。既然如此,十一你做回好人,还是先送这位公子去见苏纨问个清楚吧。”
十一赞同:“白兄所言甚是。”话音刚落,华衣公子只觉得腰上受力,身子一轻,人已经从阁里飞了出去,“扑通”一声落进了南淮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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