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 糟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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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氏在屋里纳鞋垫子呢,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走了出来,“你来这儿跟含彰说一声没,别又像上次一样,为了找你把兵部的人都拉了出来。”

    这只是前两天的事,顾明月和穆蕴因为一点芝麻大的小事绊了两句嘴,然后穆蕴去议事处没多久她便往槐花胡同来了。

    好像因为她有说一句“我不在你家待了”,穆蕴就以为她离家出走,第一个自然是跑来槐花胡同找她,但她当时去小萍的成衣铺子了,穆蕴进门也没说清,倒让不知道她和穆蕴早晨才吵过小架的爹娘误会自己走丢了。

    一下子所有人都着急起来,穆蕴调来兵马司以及兵部的一些兵丁,差点全城戒严。

    当时她从小萍的成衣铺出来没多久,就被同样出来找她的父亲给拉住担心地问来问去。

    穆蕴看见她那模板一样的面孔才露出放松下来的神色。

    想起这事,顾明月就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出来时他知道,不过不知道我要来爹娘这里,待会儿包好饺子,我带回家吃去吧。”

    其实穆蕴心急则乱,当时用内力催动蛊哨,她不就知道他在找他吗?但是穆蕴说他以为她真走了,光着急去了哪还有闲工夫想其他的。

    顾氏此时听到女儿的话,忙摆手道:“去去,总来娘家搬我们的东西,现在连在家陪爹娘吃顿饭都省了?”

    顾攀也道:“走吧走吧”,紧跟着却是“走的时候把这些酸辣姜片带上”。

    现场众人闻言都不由笑起来。

    给闺女拿好吃的东西,顾攀这才上街去买鱼。

    顾明月想起在胡同口遇见的女子,便问顾氏:“娘,刚才我来时,看到胡同口那家有个女子背后绑着襁褓出来倒污水,就是那户人家的小妾吗?”

    顾氏这些日子和胡同里的人家差不多都熟悉了,这胡同里又数阎家的八卦最多,顾明月一问,真挑起了她娘的话匣子。

    因此,顾明月很快得到许多信息,想起某年她和穆蕴在大槐树上听到的偷情事件,这女子就是当初那个从槐树对门出来的女子?

    但顾明月还是不清楚为什么这女子看到她时产生了敌意,想了想,她没有将此事和母亲说。

    顾氏由阎家的八卦一直说到他们家错对门那家刚出生的小孙子,随即看着自家女儿,问道:“翩翩,你近来没有哪儿不舒服吗?”

    顾明月摇头,“我很好啊,娘怎么这么问?”

    顾氏笑道:“这不是担心你年轻没经过事,有了身子也不自知吗?娘跟你说,若是葵水迟五六天不至,你自个儿便注意着些,迟七八天不至,你就告诉娘,娘先带你去找大夫把把脉。”

    这样的话若不是怀孕也不会让女儿丢人,是怀孕的话那就是大大的惊喜了。

    顾明月想说我三年内都不会怀孕的,不过说出来肯定会被娘教训,她还是别说了,当下乖乖点头,表示有情况一定先来找母亲大人商量。

    半个时辰后,顾攀提着两天肥鲜的鲤鱼回家来,顾氏起身想去拿盆子给他,闻到那顺风飘过来的鱼腥味时,撇过头忍不住地干呕起来。

    这一下顾明月和顾攀都慌了,父女两个忙过去扶她,顾明月一边帮母亲拍背一边问道:“娘,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顾攀说道:“这两天你娘的胃口挺好的,也没吃什么不能吃的,翩翩,你看着,爹去叫大夫来。”

    因为鱼腥味越发浓重而干呕不止的顾氏忙拉住丈夫,她已经有八九分的猜测,因而觉得有些丢人,这么大年纪了又有身子,可真是不好启齿。

    虽然她也觉得家里只有翩翩和熠儿两个单薄了些,再生两个都不嫌多,但都三十四五了还生孩子难免惹人笑柄。

    顾攀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对妻子这个反应还真不陌生,此时被她拉住,刚才那点不太确定的猜测更有把握,他忙把鱼扔给旁边的下人,对女儿道:“扶你娘进屋,爹去叫大夫。”

    顾氏没拉住人,气得说道:“找什么大夫,自己知道就行了,还想宣传宣传是咋地。”

    话没说完又干呕起来。

    顾明月也察觉不对劲了,对抱着鱼的照安道:“快把鱼拿到厨房去。”

    照安听到吩咐忙转身跑开,这时照玲端着一碗清水送过来,顾氏接过喝了漱口,顾明月看向照玲:“再去沏一碗蜂蜜水。”

    廖嬷嬷走前两步,面带喜色地低声道:“夫人这不是有喜了吧。”

    顾明月忍不住笑着点头:“我看着也像,嬷嬷,你懂得多,若真是我娘有喜了,以后要劳烦你们多费心了。”

    廖嬷嬷和另一个刘嬷嬷都忙不迭地答应。

    “你点儿大个孩子见过什么,还看着像”,顾氏听到女儿的话哭笑不得,把手里的碗递给廖嬷嬷,“娘都生了你和熠儿,啥不知道,还用得着你交代嬷嬷?”

    顾明月笑道:“多几个人注意咱们都放心嘛。”

    随即扶着母亲去屋里坐下。

    顾氏看着高兴不已的女儿,摇头道:“这事儿闹的,娘还盼着你早点给带个外孙呢…”

    顾明月剥了一个清新的橘子递给母亲,“我很想要个小妹妹呢,正好也可以跟娘学一学怎么照顾小孩子。”

    “八字还没一撇呢”,顾氏接过橘子吃了一半,感觉胃里好受许多,“若真是有了,娘倒是想再生个儿子,一来以后多个给你撑腰的,二来熠儿也有个亲兄弟帮忙撑门庭。”

    顾明月:“这话如果给以后的弟弟或者妹妹知道,肯定要不高兴,不管能不能撑腰撑门庭,咱们都盼望他的到来。”

    大夫来了之后把过脉,确定顾氏这是喜脉,因为孕妇年龄太大,虽然没什么事,大夫还是给开了三贴保胎药。

    顾攀自从听到确定的消息就一直满脸笑容,亲自送走大夫后,叫来家中下人交代一遍又给每人赏五两银子,一时间顾家上下都洋溢着喜气。

    顾氏直说太过,顾攀笑道:“咱家又要添丁了,赏几两银子怎么就过了,明天我回家跟娘说一声去。”

    “非要闹得人人尽知啊”,顾氏当即竖起了眉毛。

    顾攀好脾气道:“跟娘那儿必须说一声,让她也高兴高兴。”

    顾氏:“都儿孙满堂了,老太太还高兴什么?”

    …

    顾明月便走出去做鱼肉饺子馅儿,让她爹娘单独分享下喜悦。

    因为此事,顾明月没有如先前说的带着包好的饺子回家,而是遣照平去议事处说了声,让穆蕴中午来这边吃饭。

    照平没去过议事处那等衙门,一开始心里还有忐忑,到地方之后还没一说自己是相爷夫人派来的传话人,那门子立即非常客气地让人进去通禀了。

    回过话,照平走出议事处,顿时觉得自己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不过转念一想,他们经常见到姑爷,而姑爷就是百官之首的相爷,那么一算他们早就见过更大的世面了。

    …

    在娘家吃过午饭,顾明月便和穆蕴回家去了。

    路上,穆蕴揽着顾明月的肩膀,“翩翩,你说咱们以后的孩子要叫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舅舅或姨姨,会不会太吃亏?”

    顾明月闻言忍笑,想了想轻声道:“要不等这个舅舅或姨姨长大再生咱们的宝宝?”

    “不行”,穆蕴想都没想便坚决摇头,十五六年后他的翩翩都三十了,他不要孩子也不会让她在那么大的时候生,况且那时候他早不做宰相了,要带着她去各地游玩,更没空。

    顾明月不知道穆蕴的想法,便笑问他:“那你说怎么样好?”总不能让她以后的弟弟妹妹再回去吧。

    穆蕴:“…”

    只能以后让自家娃多学东西,在旁的方面碾压回去。

    顾明月笑道:“其实我觉得有年龄差不多的长辈带着咱家的孩子玩,挺好的啊。”

    不知道还在那里的孩子:你们讨论这个问题之前是不是先想想把我造出来?

    两人说着无聊的话一路走回家,路上倒是遇到不少碰巧瞧见相爷夫妇而上前打招呼的朝廷官员。

    顾明月才发现帝京这个地方,官是真多,并且决定以后和穆蕴上街,尽量不步行。

    晚上又是大半夜的缠绵,顾明月第二天早晨被穆蕴刨出被窝去吃饭的时候,十分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总是这么精神?”

    穆蕴笑着咬她的耳朵:“因为每晚我的宝贝都把我吃得很干净,为夫这是‘无事一身轻’。”

    顾明月听得很是不好意思,推开穆蕴去吃早饭。

    等他上班去后,她独自一人琢磨着他的话,再回想成亲以后这些日子,他们的确有些不节制,不光晚上,好几次白天也滚床单。

    她每天都休息充足,而穆蕴却要按时早朝,连个懒觉都不能睡,长此以往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有这方面的担心,顾明月也不刺绣了,起身去一间房子之隔的书房去找药书,中午就给做了一盆大补汤。

    到点儿就从议事处回家的穆蕴看着午餐桌上这一盆大补汤,双眼睁了睁,随即就摸着下巴想难道翩翩觉得爷还没满足她?用这个补汤暗示爷以后每天可以多做几次?或者嫌爷的持久性不够?

    夹一个小小的山药馒头放在穆蕴面前的碟子里,顾明月疑问道:“怎么不吃啊?今天的菜不合你的胃口吗?这些都是我特地做给你补身子的。”

    穆蕴觉得心口在飙血,翩翩果然觉得自己没有满足她。

    闷闷嗯一声,他捏着小馒头送到嘴里,起身就抱起顾明月大步迈出餐厅往卧房而去。

    下人们忙垂头避开。

    顾明月直到被外面暖暖的太阳一照才反应过来,捶捶他的肩膀:“吃饭呢,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想你”,穆蕴模糊不清说道,低头抵到她嘴里一些山药馒头,“这是你今天的午饭,都给你吃,到时别承受不住晕倒了。”

    顾明月迷迷糊糊咽下去香香滑滑的馒头,此时已经被穆蕴抱着进了卧房,然后炽烈的热吻便从她耳垂上蔓延开来。

    一直到晚上,顾明月才堪堪才从魔爪中挣脱,她实在太饿了,没吃午饭又被某人带着做许多大体力运动,是个人都会饿得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至于某个还精神奕奕的男人,顾明月扭头:他根本就不是人。

    穆蕴担心顾明月会被饿坏了,察觉到她浑身虚脱便尽量收住欲望,起身穿衣让人送饭来。

    吃过饭又喝些温香的茶汤,顾明月堪堪恢复体力,只是没等刚问一句“你今天怎么了?”马上就被同样吃饱喝足的穆蕴扛到肩上放在梳妆台边细细亲吻起来。

    顾明月:饱暖思淫欲的浑蛋。

    第二天早上她才从穆蕴一句话中发现端倪。

    “你男人我体力是不是非常非常棒?”

    待她缓缓点了点头,他唇角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所以以后不用补身体给我暗示,翩翩想要多少就直接说。”

    顾明月分析了会儿这句话的意思,忍不住抬脚去踹他:“我那只是担心你会身体不好,谁给你暗示了?”

    穆蕴也不闪躲,待小脚踹到自己身上,还好心地握住又给自己胸膛上踹了两脚:“现在你不用担心了。”

    顾明月磨了磨牙,觉得穆蕴这样子分外欠扁,“我,我再担心你我就是大傻瓜。”

    穆蕴哈哈大笑,又低头倾身和她耳鬓厮磨好一会儿才穿衣去上朝。

    看着他那走路都带风的背影,顾明月再次暗骂自己傻瓜。

    说是这么说,其后的日子顾明月还是精心安排膳食,好让他吃得又补又健康,只是再也不敢做什么大骨汤了。

    刚出正月,下面有人来报,从过年时便一直身体不好的红袂终是没好,早晨负责照顾她的丫鬟发现时,她心口都凉了。

    顾明月闻言倒没什么感触,毕竟是个不熟的还对自家男人有心思的女子,她还没那么多同情心,不过依旧让人去账房那儿领二百两银子将之厚葬。

    待穆蕴下班后,她想了想便将红袂去世的消息告诉了他。

    穆蕴挑挑眉,略带几分嘲讽:“那这个将死之人还挺能拖时间的。”

    顾明月见他这个态度,总体来说是比较满意的,虽然显得穆蕴很凉薄,但是她可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将不忍怀念的情绪用在别的女人身上。

    吃过午饭,顾明月拿着两本昨天各地铺子送来的帐,拉上穆蕴去假山亭子里一起看。

    穆蕴自然欣然同意,身体力行带她看帐。

    二月二这天,顾明月一早便爬起来,穆蕴今天不用上朝,她小心地放轻动作,以免将他吵醒。

    不过怀里一空时,穆蕴就从深度睡眠中清醒过来,捞住顾明月把她往怀里带:“陪我多睡会儿。”

    顾明月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低声道:“乖啊,自己睡,今天要吃煎饼龙须面,我要亲手做的。”

    被自己的女人哄,穆蕴表示心里很熨帖,便松开手模糊地嗯了一声。

    顾明月做的是很简单的小葱香菜煎饼,来厨房时见晨光中一株香椿树披上一层茸茸绿意,她又让照云带两个小丫头去摘了些香椿芽。

    香椿炒鸡蛋还没做好,没洗漱没束发的穆蕴就走了进来。

    顾明月一边忙碌一边看他:“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啊?”

    穆蕴走到她身后拥住纤细的腰肢,下巴搁在她肩上:“你不在睡不着。”

    听着这略带几分委屈的声音,顾明月忍不住笑道:“那你还不快去洗漱,马上要吃饭了。”

    穆蕴缓慢的点了下头,在她耳后亲好几下才转身去洗漱。

    吃过早饭,顾明月正吩咐下人去库房取些补品来,照影拿着几张请柬进来,施礼道:“夫人,大爷那儿派人来请您和爷去听戏,这是其他府上送来的请柬。”

    顾明月接过请柬看了眼便放在一边。

    穆蕴被她赶到内室的书桌边看那些银行这一个月来的账目,顾明月起身到内室问他意见:“咱们去大哥家还是去我娘家?”

    穆蕴说道:“听你的”。

    顾明月想了想,自从和穆蕴成亲后,她并没有怎么和穆蕴大哥家走动过,今天他们派人来请,不去很不好看,还是去走一趟的好。

    …

    卫娥得到二弟夫妻两个要来的消息,又重新吩咐了一遍,让各处下人都做好准备,尤其是厨房那里,一定要把菜做得干净美味。

    戏班子辰时就过来了,穆蔚特意去看了看,见没什么可疑的人,才让他们开始化妆。

    二弟如今虽然权重,却也得罪过些许人等,这些小事儿上都是要注意些的。

    穆蔚家请来的这个戏班子在帝京是数一数二的,班主是个落魄文人,后来借助友人之力拉起个戏班子,演唱的全是班主自己写作的戏文,不想竟大受欢迎。

    从老家到帝京,短短十年,这个戏班已成为一二百人的大戏班,名角儿花旦二十几个。

    班主听说穆相的大哥二月二这天请了他家戏班,早几天就一遍遍对手下这些戏子说要唱好,说不定哪天相爷家也会请他们去唱戏,这样一来咱们还不是大庸第一戏班云云?

    这些个唱生旦净末丑的戏子们听了也都是跃跃欲试的,期待着去相爷家唱戏那一天。

    尤其唱花旦的那些女子,心里更多几分其他的想头。

    班主也看出了一二,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如果真被相爷看中哪个,他们整个花容戏班说不定都能得到好处。

    没想到的是,穆大爷今儿个请来了相爷夫妇。

    还未出台的戏子,以及班主都有些慌乱。

    听见穆大夫人让相爷夫人点戏,班主忙拿着戏折子亲自送了过去。

    顾明月喜欢看那些明朗的具有几分奇异色彩的戏,然而班主送来的戏折上都是书生小姐之间的事,她便随意点了一出将折子递给卫娥:“接下来的大嫂点吧。”

    卫娥看出来弟妹对这些兴趣缺缺,就笑着接过来点了两出她看过后觉得很好的,把戏折子还给班主时还笑着说道:“这出白锦记说的是一对贫贱夫妻之间的事,多有令人啼笑皆非的场面,弟妹可以听听看。”

    顾明月点头道好。

    班主不敢多看不敢多说,双手接过戏折子躬身退了下去,转身时一晃看到那位相爷拿着块点心送到刚才那夫人嘴边,他忙惶恐地垂下头。

    暗想凭这两位的流露出来的情意,再凭相爷夫人那般容貌,恐怕班子里那几个花旦的美貌叠在一起也惹不来相爷一眼。

    顾明月吃了穆蕴给她的山药枣泥糕才想起来这不是在自己家,侧头果然看见大嫂戏谑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笑:“嫂子家里这个山药糕做得很好吃。”

    卫娥倒没打趣她,只笑道:“那走时让人给你包些带走。”

    不得不说她其实是不敢,总觉得这个二弟身上越发有一股令人不敢靠近的威势。

    戏开场时,穆大哥家的两个小包子屁股后面缀着一群奶娘跑了过来,锣鼓唱腔,再加上两个孩子欢闹的声音,却是热热闹闹的。

    白锦记的确有很多可笑的地方,顾明月一开始倒也看得有趣,但渐渐就觉得有些乏味,其中的男主人公因为运气获得一大笔财富之后,就娶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小妾,随后的剧情,大多是通过各种引人发笑的场面筹划男主人公的原配妻子。

    原配妻子长得很丑,针对两个小妾的行为也很可恶,但顾明月感觉到最多的是这个原配妻子丑行之后的悲哀。

    戏唱到最后,原配妻子被休,流落街头成为一个人人嘲笑的要饭婆,还特意出来一个老旦出来说她跟狗争食却被狗咬掉裤子的令人喷饭的结局。

    兴许是戏中将原配妻子这个丑角塑造的太成功了,谢幕后,顾明月听见卫娥掩着帕子笑道:“那卢氏实在可恶,最后落得这个结果倒是解气。”

    顾明月笑了笑,没说什么,穆蕴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包住。

    卫娥让丫鬟去给班主送打赏银子,片刻后班主跟着丫鬟过来谢赏。

    穆蔚笑道:“孔班主,你这个白锦记写得着实好,不愧是各大戏院年年都要唱的好戏目,只是那一个个让人大笑解颐的场面还有对话,你是如何想的?”

    孔班主回话前又鞠了一个躬,说道:“不敢瞒大爷,戏中好些事好些话皆是小人亲身经历过的,是以写得真。”

    “是吗?”卫娥插话道,“难不成孔班主家里有那样的恶妻?”

    “比之戏中更甚”,孔班主摇头,“当初小人娶头一个妾时,不过三天,拙荆就让她不停地打水挑水缸,小人白天不在家,晚上回去后我那小妾也不说,若不是后来小人看她越发瘦弱,那天还差点流掉孩子,她生生被折磨死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村妇的粗鄙手段,不敢多说脏了夫人们的耳朵。”

    卫娥又问道:“你那妻子真的用针扎妾室?还是你编写的?”

    “戏中那些折磨妾室的手段,八成都是拙荆曾亲手做过的,小人为了让恶人得报,却是只改动些结果,让那原配扎针反而扎到自己身上诸如此类,这样既好笑大家又喜欢看”,孔班主详细地说道。

    卫娥点点头,又问了些话,便摆手让班主下去。

    期间顾明月和穆蕴都没有说话,班主转身要走时,顾明月问道:“不知戏中那一节,男主人公还未发财时,原配每晚都要起来去厨房吃糠的笑料,是班主见到过的还是您编写的?”

    一直没说话的相爷夫人开口,班主忙站正身体弓腰低头,恭敬道:“也是小人亲眼见过的,拙荆是村妇,胃口大,那段时间家里没吃的,她便时常半夜起来去厨房偷吃,小人初时还疑惑她哪里来的东西,还吃那么香,白天看了才知是些米糠。也是村妇胃糙,吃那种东西竟没得过病。”

    “够了”,顾明月深吸口气,“你滚吧。”

    孔班主一愣,不知道那句话说得不对得罪了这位夫人,立即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小人不该胡说污了夫人的耳朵。”

    穆蕴条件反射地便侧身挡住顾明月,沉声呵斥道:“还不滚下去。”

    班主忙爬起来后退着走了。

    卫娥和穆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明月笑笑,“大哥大嫂不要介意,我就是想到有些事没关注脾气。”

    穆蔚笑着说不介意。

    卫娥暗想这弟妹到底是有些年纪小,如果在别人家这样,少不得要被人说笑。

    穆霜此时晃着母亲的手臂问道:“娘,什么是糠,刚才那个班主的娘子为什么要偷吃糠?糠很好吃吗?”

    “你倒是听得懂人话”,卫娥好笑,随即却有些发愣。

    有饭吃谁愿意吃那些牲畜吃的东西?还偷偷吃,难道就是担心丈夫发现她很能吃吗?一个女人有多能吃才会比一个男人的胃口还大?怎么她丈夫就没饿得吃糠呢?

    卫娥突然觉得戏中那个场面一点都不好笑了,像是一片刺目的血。

    她看向眼中犹带厌恶的弟妹,难道她从一开始就看出这一点?

    因为碰见这等恶心事,顾明月没什么心情听戏了,不过这是第一次正式来大哥家做客,中途就走很不好,她便勉强坐着。

    穆蕴与顾明月心意相通,戏没唱完时就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心情,能坐到现在已经够为难她了。

    想到这儿,穆蕴握着顾明月的手起身告辞。

    穆蔚和卫娥自然要留他们吃过午饭再走,穆蕴笑着自然扯谎:“下午我还要处理些公事,留她自己在这儿我也不放心,我们便告辞了,以后找时间再来看大哥大嫂。”

    穆蔚很想说二弟你这么说话很伤兄弟情啊你媳妇在这儿不跟在自家一样?咱们还能给你卖了?

    离开穆家后,顾明月才感觉轻松许多,抬头看看高远的青天,突然觉得老天爷也有很多不长眼的时候。

    一脸我正义我仁慈甩掉发妻的渣男不得到报应便罢了还能发达起来!

    穆蕴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带你去郊外踏青散散心?”

    “这样好吗?”顾明月转头看着穆蕴,“你刚才还说有事要处理。”

    穆蕴笑道:“我的夫人心情不好,我什么事都没心情做。”

    顾明月认真道:“穆蕴,你真好,不过我心情不好出去玩也好不了,刚才那个什么孔班主太令人恶心了,我恐怕三天要吃不下去饭。”

    “傻丫头”,穆蕴无奈地揉揉她的头,“这样吧,本相发话下去,让这个戏班滚出帝京,有本相的话在前,不出一年它就得解散。”

    “太有损你的相格了”,顾明月果断摇头,“不好不好。”

    “相格是什么格?”穆蕴差点喷笑。

    顾明月笑道:“就是相格啊,跟一个小小的戏班计较,别人要讥嘲你自降身份的”,说着击掌,“我有办法了,咱们快回家,我要写个戏本,就叫夫贵弃妻记。”

    穆蕴皱眉:“这是什么名字,本相岂不是要被一竿子打死在内?不好,换一个。”

    “好,你是全大庸的相公典范,准许你提建议,”顾明月女王般伸出手让他扶住。

    穆蕴双手接住拉到唇边吻了吻白皙透明的指尖,随即拖着她的手臂让她在车里坐好:“小人多谢宝贝儿的恩赐。”

    顾明月霎时笑颜绽放,“这都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啊?”

    穆蕴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笑意:什么阿猫阿狗也配让他的翩翩心情不好!

    ------题外话------

    昨天有事耽搁了,今天多更点*^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