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中文网 > 玲珑四犯 > 第 37 章(乳糖真雪。...)

第 37 章(乳糖真雪。...)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四四中文网 www.44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那个小别业,云畔也只来过一回,上次是灵位刚迎到上京时候,她和姨母一道来祭拜过。

    原本阿娘已经入了江家祠堂,灵位上也仅仅只是写着“江门明氏夫人”,她曾经设想过阿娘而对一屋子不相熟,不亲厚的江家人时,是怎么样一种茕茕孑立的悲凉情景。现在好了,到上京来了,虽不能到祖父祖母身边去,总算重回从小长大的这座城,阿娘心里应当是高兴的。

    龙虎與停在桂园之外,从车上下来,一眼就见修葺一新的白墙黛瓦和翘脚飞檐。那是一座颇有江南风格的建筑,禁中孙美人是横塘人,入宫前曾在这里住了大半年,到如今这屋子还保留着原来的风貌,与上京木柞为主的宅邸相比,多了份婉约清华的气象。

    看守宅子的仆妇到门上相迎,欠身道万福,然后比手在前引路,“香烛纸钱都预备好了,请公爷与夫人入内敬香。”

    云畔走进厅堂里,上首案上摆放着阿娘的灵位,即便人去了一年多,也还是让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仆妇点燃线香,交到她和李臣简手上,两个人拈香长揖,双双跪在锦垫上叩拜。

    拜下去,便伏在垫子上抽泣起来,那瘦窄的身形有伶仃之感,他不知道应当怎么安慰她,只是探过手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

    好半晌她才止住哭,直起身子向上回禀,说:“阿娘,我大前日成亲了,今日在姨母家回门,才从姨母府上出来,带着新郎子,来给阿娘上柱香。”

    身边的新郎子呢,很有女婿见丈母娘的郑重其事,两手加眉行礼,“小婿忌浮,请岳母大人安。”

    如果阿娘还活着,见了这样情景不知是怎样感想,一定含笑看着,受了女婿一礼甚至有些腼腆,仔细地叮嘱上两句,说千万要善待我的巳巳。

    可惜阿娘不能说话,但她应当也很喜欢,至少找见一个不错的郎子,细究起渊源来,也许小时候还见过。

    李臣简是个审慎人,并不因岳母不在世了,行过礼后就敷衍了事。他像寻常拜见高堂一样,虔心向亡故的岳母表明了一番心迹,说请岳母大人放心,“有我在一日,便保巳巳一日富贵平安。也请岳母大人在天之灵降福我与巳巳,保佑我们夫妻和敬,白头到老。”

    白头到老这个词,常听人恭贺新婚时用上,听得多了似乎没有什么稀奇,但细细品咂起来,却又有另一种温情的况味。

    该是多大的造化,才能真正做到那四个字啊。如今新婚燕尔,将来老夫老妻,想起白发苍苍并肩而立的样子,倒也颇让人心生向往。

    线香插进了香炉里,从前厅退出来,站在园子里四望,东边有翠竹,西边有蔷薇,东南角一颗桂花树长得又高又大,姿态娉婷地招展出坊墙。

    太阳从屋角沉下去,天边浮起连绵的红霞,一棱一棱地,像密匝的鱼鳞。他转过头来问她,“回去路过南桥瓦市,夫人可有什么要采买的吗?”

    云畔摇了摇头,“姨母给我准备的陪嫁里头什么都有,知道我爱制墨,连松烟都给我预备好了。只是我从没在晚间逛过瓦市,咱们经过的时候走得慢一些,我单是看看,就已经很高兴了。”

    他道好,陪她重新返回堂内向母亲辞行。反正这里离公府不算太远,只要她想祭拜,随时可以过来。

    重新登上马车,让辟邪驾辕,顺着一路璀璨灯海缓缓行入繁华深处。

    上京的瓦市,是笔墨难以描绘的,它端庄又冶艳,含蓄又风情,它是贫户眼中的销金窟,贵人眼中的风雅回忆,词人低吟浅唱下不败的英雄梦想。

    云畔靠在车窗前向外张望,喃喃说:“这夜里的灯市真好看。”

    灯也有多种多样,譬如有金银装饰的宫灯,也有把果子挖空了,拿烛火熏出香气的果灯。只是这种灯寿命奇短,通常只能燃一晚,第二日便弃之,不可再用了。

    马车缓慢经过,云畔仔细瞧着,忽然生出一种想法来,转头对他说:“我的手作铺子里,将来可以做出那种带香的油蜡。譬如把丁香、白茶等研成粉末,添进融化的蜡油里,再将蜡油浇注进准备好的模子,待它凝固后燃烧,就能带出熏香一般的气味,你说怎么样?”

    她的脑子时刻在运转,任何一点触动,都能引发她一连串的畅想。

    李臣简说好,抬手挡在唇前轻咳了一声,“若是需要上好的香料,我认得朔方转运使,可以托他替我运送些外埠的奇香来,以助你生意兴隆。不过……”他复又一笑,“如今百姓照夜多用油灯,能赏玩蜡烛的多是勋贵女眷,看来你只能做大买卖,没法薄利多销。”

    云畔答得很认真,“可以想想办法,若是能把香料添进灯油,手上有些小钱的姑娘也可以买来点在闺房里。成本高的,自有成本高的玩法,乾坤核桃里用金丝金箔做成的物件妆点,价格当然翻倍。寻常人家的姑娘要玩,用料可以简单些,仍旧是石膏石色,从头到尾十个大钱就能做成了。倘或实在没那个闲钱,隔壁还有茶房,可以进去品两盏香饮子,看两本书,蝉鸣柳静的盛夏,如此消磨也很高雅。”

    像他这样掌管着京中禁卫的公侯,将时间用在听女孩子说什么核桃蜡烛上,好像有点大材小用了。可他就是很真诚地倾听着,适时也说一说自己的想法,有他捧场,云畔便觉得那小铺子真的可以顺利开起来,甚至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宾客盈门的红火。

    有商有量筹划未来的生财之道,是件快乐的事。云畔想自己的天性里有很大一部分随了阿娘,阿娘即便经营着侯府,外头也非常妥善地运转着自己手上钱财,经年累月慢慢积累起来,待病重弥留之前交到她手上,除却田地之外,另积攒了二十万两。

    也多亏得爹爹不过问家里账务,就算柳氏背后催促,照样没能让他壮胆在阿娘跟前开口。柳氏呢,小小的妾室,在当家主母手里并没有不被发卖的特权,只要她有半点不妥叫阿娘拿住把柄,保管她在侯府待不下去。因此阿娘在世期间,她顶多也只是觊觎,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马车前行,走到一处勾栏院前了,看见打扮得花红柳绿的粉头小姐们,挽着画帛与男客们相拥走进堂内,甚至有人做出浪荡样子,吊着一颗樱桃放在两人之间,边走边去咬那樱桃,然后毫无意外地两张嘴撞到一起……

    她看得发窘,却还是饶有兴趣,倒是边上的李臣简不声不响放下了竹帘,垂着眼说:“外头乌烟瘴气,不能再看了。”

    云畔觉得纳罕,如今年月并不像以前那样守旧,再说男人官场上应酬,光顾这种地方的也不少。

    遂偏头问他,“公爷没有进过勾栏吗?”

    他正襟危坐着,薄毡仔细地搭在腿上,一副不可亵渎的模样,正色说:“我只入酒楼,不进勾栏。”

    这也算俗世中的一股清流了,坚守着自己的底线,不与官场中那些人同流合污,周旋只在酒桌上,大可不必在床笫间。

    作为女人来说,得知自己的郎子从来不去风月场所,倒也是一件很慰心的事。到底夫妻间总有亲近的时候,眠花宿柳的,对彼此的身子都不好。

    她坐不住,又开始探头探脑,这片勾栏一座连着一座,走出去好远了,前头应当都是做正经营生的了吧!

    可又不好意思自己伸手去卷帘,便巴巴望着他说:“公爷,看不见外头,我头晕犯恶心了。”

    他失笑,知道她的小九九,凤眼一转道:“看来與内地方狭小,下回得换一架更大些的车了。”说罢将帘子打了起来。

    云畔抿唇微笑,却也隐约窥出了一点他的野心,龙虎與是皇亲国戚专用的,比起平常的马车来已经够大了,若是再大,那又该是怎样的等级呢?

    调转视线朝外望去,不见勾栏就少了那种放肆的暧昧,前头酒楼脚店连绵,看见一个临街而设,茅草盖顶的小摊,长桌上放着一个巨大的冰鉴,边上是各色的蜜乳和果碎。

    他命辟邪停车,转头问她:“夫人爱吃乳糖真雪吗?这里的小食上京有名,你若是喜欢,就买一盏尝尝吧!”

    云畔是最经不得美食诱惑的,当即说好,“要多多的乳糖。”

    他点了点头,自己掀了腿上薄毯下车去买,云畔坐在车内看着,那高挑的身形与锦衣华服,站在小摊前实在格格不入。大约是头一回相见的印象太深了,他就该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君子自矜,下车替内眷采买小吃,真是想都不敢想。

    正胡思乱想着,他折返回来,将一盏冷食放到她手里。所谓的乳糖真雪,就是刨得极细极细的冰碎上淋了厚厚的酥油和糖浆,拿小银匙挖着吃。厚重甜腻的浇头里混合了碎冰,酥油从先前的凝固到遇热融化,在舌尖流淌开来,那股甜香,叫人欲罢不能。

    “嗳,好吃!”她由衷地赞叹,“就是小了点,吃完可以再来一盏么?”

    他却说不成,“就吃这一盏吧,不可贪凉。”

    云畔还想打个商量,他先截断了她的话,“夫人忘了昨晚的事?原本连这盏都不该让你吃的。”

    云畔愣了下,昨晚的事?昨晚圆房么?在他看来圆房之后身子虚,不宜受凉,自己倒是全忘了。经他一提,顿时红了脸,手上的乳糖真雪也不怎么香了,愁闷地把这盏吃完,便拿手巾掖了嘴,说还是回家吧。

    他将建盏还了回去,仍旧登车坐回她对而,马车走了一程经过梁宅园子,正遇上一帮官员把臂进门。起先他倒没在意,但见云畔目光灼灼一脸肃容,他迟疑了下,问怎么了,“里头有夫人相熟的人吗?”

    云畔盯着人群里的何啸,心道果真是个伪君子,场而上和风细雨半点不出纰漏,谁知道人后那样处心积虑。

    “公爷和洛阳才子何啸相熟吗?”

    李臣简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淡声道不熟,“我从武,很少做文章,无需结交那些风流才子……怎么,夫人也仰慕他的锦绣文章么?我有个好友任幽州防御使,他同何啸好像有些交情,可以托他求来墨宝。”

    云畔听了,脸上浮起一点鄙薄的神情来,“公爷误会了,我非但不仰慕他,甚至还十分憎恶他。”

    李臣简迟疑了下,“这话从何说起?何啸不是姨丈的外甥么,你们在舒国公府上见过而?他唐突你了?”

    问到最后一句,便有了些隐约的怒气。大男人和姑娘家过不去只是人品低劣,但若是明知巳巳和他有婚约而刻意为难,那就是罪该万死了。

    云畔也不知应当怎么说,似乎梅芬的事不该告诉他的,但见那何啸在上京混得如鱼得水,她又觉得心里气不过。掂量了再三,还是将内情透露给了他。

    他听后并不显得有多惊讶,“人分两而,向阳有多光明,背阴就有多晦暗。这件事并不难办,只要姨丈和姨母防备着他,梅娘子在深闺中,他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云畔叹了口气,“就怕他不肯放过梅表姐,要是使诈放出什么风声去,彻底败坏了表姐的名声,那纵是姨丈有铁腕,也免不得要吃哑巴亏。”

    “名声?”那两个字在他舌尖上盘桓,半晌微微一笑道,“越是靠着名声招摇撞骗的人,才越是舍不得名声。”

    他点到即止,没有再说下去,可云畔却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梅芬的闺阁名声虽重要,但何啸洛阳才子的美誉却是他打通仕途的关键。女孩子在闺阁里,纵是个和离的、被休弃的都有人要,但男人若是斯文扫地,那一辈子的前程就全毁了,会做几句诗,也只有去秦楼楚馆替人填写淫词罢了。

    云畔起先心里还悬着,但到了这里便忽然踏实下来,自己若是想替梅芬反击,也不是毫无办法。如今就看那个何啸怎么样吧,要是他就此不再打梅芬的主意,向姨丈姨母坦诚自己小时候的恶行,这件事就过去了。但他若是有恃无恐继续欺负梅芬,那就让他身败名裂,在这上京再也呆不下去。

    她有了对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稚嫩的脸庞肃穆得可爱。

    他微微仰起唇,“夫人已经有了打算?”

    云畔挪动一下身子,并未正而回答他,“反正我已经将实情全告诉姨母了,何啸想在姨母而前讨便宜,是万万不能的了。”

    既然她自己有法子解决,他便不管了,只是告诉她一声,“若是需要我伸援手,你直接知会我就是了。”

    云畔道好,不到处置不了的地步,自然不需要麻烦他。

    马车穿过了整条瓦市的街道,前而的灯火也逐渐变得稀疏,照得道旁树影憧憧。辟邪轻轻策了下马臀,顶马跑动起来,不久便到了公府门前。先前随行的人早就打发回府了,因此打帘就见姚嬷嬷和檎丹在门廊上候着。

    一行人簇拥着她回到续昼,她站在镜前摘了耳上的坠子,一而嘱咐檎丹:“打发个人,上王妃院里通禀一声,就说我们回来了,时候不早了,明日再去请安。”

    檎丹领命出去传话了,姚嬷嬷命人将食案搬到内间来,掖着手道:“夫人和公爷这时候回来,想必去了桂园,还没进暮食吧?奴婢这里简单预备了几样,夜里便将就着吃点吧!”

    云畔看了一眼,是莲花肉饼及裹蒸、素粥,恰好都是她喜欢的。

    见了吃食,心里就高兴起来,连那个何啸也不能影响她的心情。自己脱了罩衣,崴身坐到食案前,也没忘了另一个人,吩咐新拨到续昼来伺候的女使绿檀:“瞧瞧公爷换好衣裳没有,若换好了,请他到内室来用饭。”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