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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挑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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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章挑唆

    温家的喜宴过后,又请了堂会,在自己家里搭了戏台子,要唱上个三天三夜,每日午后开锣,至晚方停,如此彰显着温家对这门婚事的满意。

    陆景明的那只兔子,到底还是送进了小雅居,且是温长青带着李清乐回门的那天,温长玄把那兔子给带回来的。

    温桃蹊问了好久,温长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但反正兔子是留下来了。

    那天在陆府外,她坐在马车上,一听说是陆景明要送她东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连兔子长得什么样都没瞧见,如今见了,活蹦乱跳的小小的一只,正好能被她两只手捧在手心儿里,真是可爱极了,温桃蹊心头一软,再加上温长玄说了些劝她的话,她就把兔子给留下了。

    林月泉这段时间倒是安生下来,正正经经的做他的生意,别的心思仿佛都没动过,便是那天在喜宴上见了温桃蹊,也一句话都不多说的。

    梁时挨了一回打,后来像是也老实了,温桃蹊特意跟温长玄打听过,说是吴闵嘉在外头没少为难梁时,梁时自然也没给他好脸色看。

    日子就这么过去好几日,温桃蹊也算清净了几天。

    这日她抱着她的兔子要去往上房院去,温长乐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来,把她吓了一跳,差点儿没把怀里的兔子扔出去。

    她虎着脸,端出做姐姐的架势与气度来:“长乐,你这样子突然窜出来,会吓坏人的知不知道?”

    温长乐对抄着手,眉开眼笑看她手里的兔子:“三姐姐,这兔子借我玩儿两天呗?”

    温桃蹊拧眉。

    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身体又弱,梁氏把他惯得不成样子,长这么大了,没点儿正形,什么东西到了他手上,好不了两三日的。

    他八岁的时候养过一只大白猫,温桃蹊还挺喜欢那只猫,但他养了没有半个月,把好好的一只猫给养死了。

    他倒是也难过了一阵,可就几天,转头又缠着梁氏给他买了条小白狗,三天的工夫,一条狗叫他磋磨的不成样子,也没活下来。

    温桃蹊对此很不满意,觉得温长乐在作践性命,但他不管,要什么,梁氏就给买什么。

    后来还是温子娴实在看不下去,告到了钱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是信佛的人,把梁氏叫到跟前训斥了一通,再不许给温长乐买这些东西,才算罢休。

    眼下他是盯上她的兔子了……

    温桃蹊抱着兔子往后退了退:“这是别人送我的,不能给你。”

    温长乐撇撇嘴:“不就是陆景明送的兔子吗?我又不是要拿走不还你,借我玩儿两天怎么了?”

    他怎么知道……

    温桃蹊呼吸一滞:“谁告诉你这是陆掌柜送我的兔子?”

    “表哥跟我说的啊。”他是没成算的人,虽然骄纵,却直来直去的,“昨儿后半天表哥来了一趟,跟四哥商量什么事儿吧,我听他说,陆景明送了你一只兔子,还挺好看的。”

    “所以你今天专门来堵我的?”温桃蹊眸色一沉,“长乐,你忘了你祖母说过什么?”

    温长乐肩头一抖:“那祖母问起来,三姐姐你就说是你把兔子放在我这儿寄养两日的……”

    她嗤笑,打断他的话:“你当老太太糊涂了?就你这样的,我把兔子放你那儿养?这么大个宅子,这么多的人,我再找不到人替我养兔子了?”

    她一面说,越发把兔子抱紧了:“你想都别想。”

    温长乐看看她,看看她怀里的兔子,小脸儿一垮:“表哥说的不错,陆景明送的东西,你果然很宝贝。”

    温桃蹊眼角一抽,脑袋嗡嗡的:“梁时这么跟你说的?”

    他抬眼过去,满眼失望:“不然你不借给我?我昨天听说的时候,就说要借来玩儿,表哥说你宝贝陆景明的东西,一定不会借给我。”

    梁时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他妹妹滚回了湖州,再也别想登温家的门,他留在歙州,说是为了经营手上的生意,实际上呢?

    他还到处煽风点火?

    总不能是在外头跟吴闵嘉闹的不痛快,就来寻她的晦气吧?

    他那天挨打,不也是自作自受吗?

    而且她特意问过二哥,本来吴闵嘉和他就结下了私仇的,这也能算在她头上?

    温桃蹊冷下脸来:“你就听梁时胡说八道去吧,这兔子是一条命,我把它给了你,你三两日就能把它磋磨死,不管这兔子是谁送我的,我都不会借给你。”

    她语气不好,周身冷肃:“你也十一二岁了,不好好的到族学去听课,还成天想着玩儿,我看你是玩儿疯了,心越发玩儿的野了,梁时拿话激你来要我的兔子,你都听不出来?”

    温长乐是不大敢在她面前撒野的,毕竟真的闹了矛盾,除了母亲,又没人帮着他,全都是向着三姐的。

    他反手摸了摸鼻尖儿,讪讪的:“那你不给就不给,骂我干什么?我也是听表哥说的,又不是我说的这些话。”

    “你——”

    温桃蹊气的指尖儿都打颤,实在是跟他讲不通道理。

    这就是个傻子,跟他说再多,也是对牛弹琴。

    她气的肝儿颤,后头白翘扯了扯她:“姑娘不是要去太太那儿吗?”

    温长乐先前被她数落,这会儿丫头插嘴,他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的地方,恨不得跳起来三丈高,跳着脚叫嚣:“我跟姑娘说话呢,轮到你做丫头的多嘴插话吗?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可见你这丫头平日在小雅院里伺候姑娘,也是个不懂规矩的!”

    温桃蹊眯眼看他:“温长乐,你骂我身边的丫头?”

    “可见素日里是三姐姐太纵着这丫头,不然主子们说话,凭她也敢……”

    “长乐,你又缠着桃蹊胡闹什么?”

    温长恪肃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的温长乐打了个哆嗦。

    温桃蹊把白翘往身后一藏,三两步迎上去:“三哥来得正好,且评评理吧,我是与他讲不通了。”

    岂料温长乐撒腿就要跑,冷不防正撞上温桃蹊,撞的她一个踉跄。

    温长恪黑着脸把人扶稳了,再腾不出手去抓温长乐,只好冷冰冰的叫他:“你这会儿跑了,我立刻去告诉老太太,你在后头缠着你姐姐瞎胡闹。”

    温长乐脚步果然收住,不情不愿的,回头看他:“三哥哥你不能这样偏心!”

    他咬牙切齿,分明不服气。

    温长恪松开扶着温桃蹊的手,横过去一眼,转头再看温桃蹊时,眉目间柔和一片:“他拦着你干什么?”

    她把手里的兔子举起来,给温长恪瞧,又把前头温长乐的所作所为,还有他的一字一句,全都说给了温长恪听,临了了才添上两句:“三哥你说,是我错骂他了吗?白翘是怕我气坏了,又不想叫我不依不饶的教训她,这才出言打岔,他倒好,把白翘一通骂——白翘是从小服侍我的,小雅居里她数着头一份儿的体面,我是不知道长乐在哪里学来的规矩,对着姐姐身边的大丫头,也敢开口教训了。”

    这的确不成体统,不是规矩,何况三个房头早就分开了单过,就算白翘真的乱了规矩,也轮不到三房的人说教指责。

    然而这都不是最要紧的。

    温长恪面色铁青:“梁时挑唆着长乐来闹你的?”

    他回来得晚,好些事情不知道,那些事情,也再不会有人对他说起。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吴闵嘉和梁时针尖儿对麦芒儿的,他私下里就问过吴闵嘉,为了四百多两银子的生意,闹的这么难看,是不是有些过了,这才知道,大哥大婚的那天,梁时没头没脑的在后头甬道上堵了桃蹊的路,正好叫吴二撞见,踹了梁时一脚,这才算是彻底结下了怨。

    于是温长恪越发不待见梁时,甚至觉得吴闵嘉下手实在是轻了,踹上一脚,太便宜了梁时,要是那天给他遇上,非要打的梁时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不可。

    眼下听听这些话,他脑子转得快:“你前头得罪过他吗?这阵子我忙外面的事,前儿才从吴二口中听说,他上次还拦了你和林姑娘的去路,也没顾上来问问你,他拦你干什么?今日又生出这样的事情……”

    他啧声咂舌,冷着脸扭头去看温长乐:“你表哥昨天进府干什么?专门跟你说桃蹊养了只兔子的?”

    温长乐叫他的脸色和语气吓的不轻,干巴巴的吞口水,生硬的摇头:“他来找我哥哥的,跟四哥不知道商量了什么事儿,四哥送他出门的时候遇上的我,这才说起来三姐姐得了陆景明送的一只兔子……”

    他话到后来,声儿越发软了。

    温长恪眉心一跳:“这兔子陆景明送你的?”

    温桃蹊眨眼说是:“还是二哥给我带进来的。”

    他面色缓和了些,眼中写满了温桃蹊看不懂的情绪。

    她抿唇,腾出一只手摇了摇他:“三哥在想什么?”

    温长恪低头看那兔子:“一只兔子,惹出的是非倒不少。”

    温桃蹊心下咯噔一声,抱着兔子躲了两步:“我养的开心,你别打我兔子的主意。”

    他揉眉:“你喜欢就养着吧,我不动你的兔子。”

    可别的话也再没有多说,只三两步近了温长乐的身,提着他把人领走了。

    温桃蹊朱唇微启,欸的一声,可她话来不及说,人已经走远了。

    她一只手抚着兔子的脑袋,小声嘀咕着:“三哥看起来怎么也怪怪的。”

    连翘低声叫姑娘:“我瞧着,三爷好像不怎么喜欢陆掌柜。”

    倒也是,提了陆景明,他才变得奇怪的。

    她突然又想起了婚宴那天,三哥手上拿着陆景明的折扇,说是陆景明随手送他的……

    三哥跟陆景明关系那么好了?今天看起来又不像是啊。

    她拍了拍脑袋:“想不通,还是回头去问问大哥或是二哥吧,先去阿娘那儿,我后半天还约了林蘅姐姐去永善坊呢”

    却说温长恪提了温长乐走远,又训斥过他一回,才放了他玩儿去,而后只身出了府,连长随小厮都没带。

    今儿是十五,他知道陆景明一向初一和十五都在陆记金铺柜上的,出了温家的大门,径直朝陆记金铺的方向而去。

    金铺坐落在距离温宅三条街的杨柳胡同,生意好,往来客人不绝。

    温长恪迈步进门的时候,铺子里的小伙计一眼认出了他,赔着笑脸迎了上去:“温三公子是稀客,您是要挑东西,还是要打物件儿,您来的巧,昨儿才到了一批……”

    “我找你们东家。”温长恪笑着打断他,一扭脸儿,见小伙计脸色变了变,他挑眉又问,“怎么?难道陆掌柜交代过,我若登门,就不见?”

    小伙计每日做的是迎来送往的事儿,面色立时缓和过来,客气的笑着说哪儿能,却也并没有去请陆景明的意思,反而引着温长恪往东墙的官帽椅坐过去,又打发人上茶来:“三公子找我们东家有事儿吗?”

    温长恪坐倒是坐下了,可奉上来的茶,他却碰都不碰:“我找陆景明的事,跟你说,你能当家不?”

    小伙计面色一僵:“您这是开小的的玩笑,我怎么能做我们东家的主呢。”

    “你不当家也不做主,问那么多干什么?”温长恪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手肘撑在扶手上,另一只手就虚搭在膝头,“陆景明初一十五都在金铺,雷打不动的,我倒也想看看,他今儿还打算怎么躲着我不见。”

    那小伙计便晓得这位爷不会轻易离去,更不好打发,这不是他能应付的。

    于是他猫着腰又客气了三分:“三公子您吃口茶,歇歇脚。”

    温长恪也不多话,摆手叫他去,他果然一溜小跑进了后院儿去。

    不多时,小伙计去而复返,身后去空无一人,温长恪神色一凛,站起身来,冷笑着:“陆掌柜的架子,未免太大了。”

    只他话音才落下,陆景明的颀长身形便已从柜后的屏风处闪了出来。

    他脸色又是一寒,倏尔笑着迎上去两步:“陆兄,这是故意的了?”